身中幻術(配角戲)(1 / 2)

秋雷藏在雲層中,發出悶響。

金陵城剛剛入夜,街道上梆子聲遠遠聽著像敲在頭蓋骨上,咯咯地有些慎人。賀蘭氏府邸高高的院牆外鴉鳴鵲噪,襯得府內愈發安靜。

侍女給賀蘭舒准備的燕窩還未端入房中,湯盅便被一道凌厲的箭羽射穿,四分五裂。一聲驚叫卡在喉嚨,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經劃破蒼茫的暮色,無差別地射向院中的賀蘭氏族人。

跌落在地的侍女就地一滾,箭羽蓄著魔氣擦過堪堪手臂,頓時皮開肉綻。來不及找掩體,箭矢便接二連三地攪碎空氣襲來,她雖有幾腳功夫,卻由於防身武器被那些魔族繳走,只能眼睜睜趴在原地受死。

穿心的利箭襲來之時,她的肩膀被驀地一扯,再抬頭,身前已經架起一道結界。箭頭被結界阻絕,一根一根錚然落地,她抬頭一看,擋在她面前的,竟是這幾日看守族長的女魔,好像叫……藍雀。

藍雀回過頭來扔給她一瓶丹葯,直催道:「箭頭有毒,拿著這瓶丹葯快走!」

侍女沒有猶豫,對她多了一句「多謝」,便拿起丹葯瓶迅速奔往賀蘭舒的房間。

賀蘭氏的族人見這群魔族已經沉不住氣,殺意畢現,心知事情敗露,再也裝不出被血契制住的孫子樣,紛紛亮了刀兵,正面硬扛。

埋伏在府外的能人異士各持著法器掣手相迎,燈籠火把照在院中,短兵之聲不絕於耳。

雙方一時之間殺得有來有回,不分勝負。

被藍雀阻攔住攻勢的元老院戰將們沉著臉望向她,破口道:「藍雀!你敢抗命?你瘋了!」

「抗命?抗誰的命?」藍雀抬眸笑了笑,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各為其主而已。」

話畢,幾個元老院戰將還未反應過來,身後竟憑空突然出現一道傳送法陣。灼灼電光拔地而起,一名身披輕甲的魔族戰將率先從傳送陣內鑽出,見到藍雀獨自撐開結界面對著幾個殺氣騰騰的元老院魔族,提著刀便毫不留情地將那幾個割了頭。

他身後,陸續有一小隊的輕甲士兵從傳送陣內出現,隨著領頭魔族的手勢奔向四處,提著鋼刀殺向元老院,一時間可謂所向披靡。

來者正是跟隨臨則一同從虛無之地前往血楓林的魔族精兵。

道出血契秘密的斬蒼忙著對付那幾個壓陣者,血楓林離冀州太遠,他分身乏術,但又惦記著這群族人的安危,當下便勒令臨則派出一個小隊前來相助。

領頭的戰將是原來斬蒼麾下水部的將軍,名為景雲,這二十年來跟著臨則落草為寇,由掌兵變為了掌管其中幾座寨子。景雲原本有著一副溫潤如玉的面容,卻在看見藍雀時變得嚴肅不少。

「父親。」她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心頭有些忐忑。

景雲沒應,好半晌才問道:「你答應過你母親什么,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頓了頓,聲音更虛了,「打入元老院內部可以,但不能做太危險的事……」

她身為一個半魔,本來魔氣在寨子里就算低微,還是私底下去求了臨則大寨主,她才肯將她偽裝成純種魔族的模樣,派她與其他同伴一起,潛進元老院打探軍情。

在軍營摸爬滾打了整整三年,終於晉升為太簇的親兵。這次好不容易跟著來一趟中土,恰好好碰上個大亂子。興奮之下,便忘了要保全自己。

「你記得就好,」景雲見她服軟態度良好,也不忍太過苛責,只沉聲叮囑道,「你跟在我身邊,別亂跑,聽見了嗎?」

「聽見了——」藍雀拉長了尾聲,亦步亦趨地跟上他,走了幾步,又突然說道,「父親!我跟你說,這家的族長,叫什么賀蘭舒的,跟母親長得很像!」

「遇見個人族你就說與你母親長得相像,你母親是失憶了,但不代表隨便哪個人族都是她親人。」

「這次是真的!」

景雲對這位族長的面貌不感興趣,但她是魔尊要保之人,當務之急的確是要先尋到她。

從血楓林趕赴冀州的魔族戰將們呈壓倒之勢迅速收割了這場戰役,只是魔族出手向來沒個輕重,一眼望去,設計奇巧的院落差點被端成廢墟。

廢墟之上,四處都是傷員,還有一具具身穿玄色重甲的魔族屍體。這座府邸太大,景雲領著將士們幾乎找遍了府中每個角落,都沒找到賀蘭舒的蹤影。

他抬頭望向高牆,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一輪血月,掛在高大的杉樹枝頭,照得整座府邸像蒙著一層血霧。天地之間憑空傳來一股熟悉的魔氣,悄無聲息地將整座院落籠住,空氣中血腥味愈發濃郁。

景雲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