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看我(31)(2 / 2)

春曉雙手chā在兜里,愣了一會,「你也是來參加冰冰的婚禮?」

英國的天總是­阴­著的,春曉才發現,天空竟然一直飄著細細的雨。

男人握著傘的手指骨節突出,十分有力,傘下注視著春曉的眉眼隔著霧雨,有種恍如隔世的迷茫。

半晌,他緩緩開口,聲音艱澀:「是的。」

冷意像是逐漸浮現,春曉忍不住將圍巾裹得更緊,甚至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聞言啊了啊,「你來得有些遲了,婚禮就快結束了。」

春曉像是忍不住調侃道:「如果是來搶婚的話,新娘子可都已經和別人互換完戒指了哦。」

風漸漸大了起來,春昭抬手,將傘柄送向春曉,「什么時候來的英國?怎么不打聲招呼。」

春曉連忙擺擺手,春昭行動不便,自己多跑幾步路就到便利店了,怎么能占用他的傘呢?

「只是來看看冰冰,沒想到你也在這里。」春曉將傘推回去,「你自己撐就好了,我待會跑著去商店買把傘就好了,並不遠。」

春昭默默回手,低下頭,看著蓋在膝蓋上的毛毯。

這些年,明明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更換義肢,可他還是選擇了坐在輪椅上。像是放棄抵抗這個世界的惡意,仍由命運的玩弄。

「要回去了嗎?」他輕聲開口。

春曉點點頭,身後傳來一陣歡呼,不知道教堂里是發生了什么高興的事。

春曉忍不住感嘆道:「倘若你和冰冰走下去,現在我都可以抱上孫子了吧。」

面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冰冰拖到這個年紀才結婚,說不定是一直在等你?」春曉忍不住說出自己狗血的猜測,哪怕慕冰冰交往過叄位數的男朋友,但心底最愛的還是她的寶貝兒子?

男人更沉默了,轉角的風吹起他的額發,垂下的眼睫如凍住的蝴蝶。

十年沒見,春昭十年沒有回國,春曉也不知道寒暄些什么,最後只能尷尬地扯了一些有的沒的,草草尾,「時間不早了,我的飛機要飛了,先走一步了。」

連聲再見也沒有,畢竟這個男人十年都沒有回國一次,可見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浮家人,春曉沒有自討沒趣。

他們都說英國的建築高聳巍峨卻又浪漫古典,可春昭卻從來看不出一絲美感。

他靜靜看著女人的身影走進路口的小商店,又撐著一把小傘出來,逐漸消失在雨霧中,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春昭喃喃??「你有沒有想過,我拖到現在不肯回國,說不定是一直在等你。」

一群黑衣人姍姍來遲,圍住了開會中途,不知在手機上看到了什么信息,瘋了一樣跑來郊區的總裁。

春昭松手,黑傘落地,被風緩緩吹動,滾落到街邊。

耳邊下屬們七嘴八舌的話似乎都散成了雪花一樣的點,也許這是場雨夾雪。

他看到她來到英國的行程信息,滿心歡喜地以為她終於想起他,來接他回家了。

他已經鬧夠脾氣了,他受夠了自己的自怨自艾,他瘋狂地思念著她。

日日夜夜,他好想她啊。

可是臨到眼前,她看向他的目光卻是驚訝又陌生,「你也是來參加冰冰的婚禮?」

一句話,他如墜冰窖。

仿佛十年的光­阴­都是虛妄,他春昭依舊是那個在寒夜里自不量力去拯救自己的母親,卻被凍昏在歹徒床下的廢物。

春昭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說,卻在女人輕描淡寫的調侃下,盡數歸於沉默,一腔熱血逐漸凍結。

雨霧落在男人的臉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嘆出一口氣。

像是垂危於命運的掙扎,敗得一塌糊塗。

十八歲的他,幼稚地以為那個男人之所以能夠拆散他的家庭,依仗的無非是權勢。

現如今,有權有勢,他卻還是那只膽怯的老鼠。

不但恐懼於流露自己禁忌的愛意,更害怕她厭棄的眼神。所以即便逐漸成為陌路人,也就算了吧。

春昭掀起了自己的衣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割傷。

他的母親也許永遠也想不到,她看起來陽光明媚的兒子,會有著那么嚴重的抑郁症。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連求都不敢去求。

(在我原定的計劃里,春曉和浮雍浮白淵在一起,春昭的結局就是客死他鄉。

但我現在覺得,你們會不會有點接受不了?所以這還沒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