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玉郎沉默,他知道自己現在很難看,他埋下了臉。
折玉郎活了這么大,從來不知道什么叫自卑。
他狼狽地恨不得將整個人塞進地縫里。
腿已經不麻了,他扶著牆,低頭站起來,低低說:「你,你離開的時候,什么也沒帶。我給你,送些冬衣。」
他將身邊的一個灰布包住的大包裹,抱在懷里,鼻頭紅紅,垂著狼狽的臉,「別看我臟兮兮的,可是里面的衣服都沒臟。聽說北京城的風很大,我還給你多織了幾頂帽子……」
春曉看到他低下來的頭,黑發沒遮住的耳尖,那白­嫩­的耳尖生了凍瘡,仿佛雪地上掉落的煙灰,刺眼極了。
折玉郎小心翼翼將包裹放在春曉腳下,猶豫了一下,抬起頭,仔細看著她清麗一如往常的臉龐,那雙剔透的仿佛撒了星星的眼睛,他知道,她一點沒變,他就是知道。
春曉看著折玉郎慢慢走遠。
她憤恨地踢了一腳包裹,軟乎乎的冬衣包裹,一點也踢不響,反倒軟軟地納著她的鞋尖,就像它們的主人。沒骨氣極了。
「折玉郎!」她大聲喊。
那身影頓了頓,沒有轉過身,過會兒,「啊?」
「折玉郎!」春曉又咬牙喊了一聲。
那身影又是「啊?」一聲。
「滾過來!給老娘滾過來!」春曉深深用鼻子出了口氣。
那身影遲疑了一瞬,便乖乖轉了過來,灰頭土臉的玉郎同志小步跑到她面前,緊張地埋著頭,半天才抬起眼看她。
露出來的一張臉,哭得稀里嘩啦,眼淚鼻涕亂流,額角還紅腫著,又慘又可憐,他滿是哭腔地,又:「啊?」
春曉伸手,一巴掌拍在了折玉郎的腦袋上:「你是蠢貨嗎?這么重的包裹,我一個人怎么拎得動!」
折玉郎閉了嘴,小媳­妇­一樣,抽噎著:「我幫你拎。」
雪越下越大。
折玉郎拎著大大的包裹走在大學內,春曉在包裹另一邊,伸出兩根手指拎著包袱皮。
「曉曉,你別伸手,凍手。」折玉郎扯了扯,將包裹從她手里扯出來,一個人拎著。
春曉瞥了一眼他凍得紅通通的手指,不幫他了,裹著軍大衣大步朝宿舍走,折玉郎加快腳步跟著她。
(折玉郎不可能等到發跡再來搶老婆的,他這人得了沒老婆會死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