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徒證道的師尊(36)(1 / 2)

他說:「你且等一下。」

他不知從哪掏出一塊帕子,踩著凳子,將小神像和供桌擦了一遍,又點了一線香,將簾子拉起來,才帶著春曉去書房里。

春曉若有所思:「殿下的動作看著十分熟練,是從前也供奉過旁的神仙?」

月嵐之正在選筆,聞言頭也不抬,頭頂的小金冠閃著亮亮的光,「孤從不信那些鬼神之說。只是父皇近年來一直延請道長仙家,供養在宮內,時日長了,看也看會了一些。」

春曉點點頭,看樣子月嵐之的老爸是個昏君吶。

月嵐之選好了一支毛不軟不硬剛剛好的筆,抬起臉,粉嫩的唇輕輕抿著:「我從前一直覺得父皇是被那些神棍蠱惑了,十分厭惡他們。」

「如今見到你才知曉,這世上,原真是有神仙。」

金烏寸寸西落,皇城籠罩在夕陽的迤邐輝煌中。

春曉伏在案旁,把玩月嵐之選好的筆,不願小孩走上歪路:「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神仙。旁的神靈,仙長,都是騙人的,太子殿下可不要相信他們。」

小太子聰慧非常,日後定也是個明君,可不能被求仙問道的長生路給毀了,「這世上從沒有長生不老的存在,無論是人,還是神明,都有死亡的那一天,你不要學你的父皇。」

月嵐之垂著眼睛,孩童特有的格外黝黑圓潤的瞳仁,被濃密的眼睫輕輕攏住,「哦。」

孩子的學習能力都很強,他學著春曉哦他的樣子,哦了她一聲。

「凡人會老死,神明也會老死?」月嵐之從書架上取出了《千字文》,翻開第一頁,隨口問她。

春曉不知怎么回答這個問題,這個世界還沒有靈力誕生,所以是不存在修真者或是妖魔的,而在千年後靈力充沛的修真界,那些修真者隨著境界的提升,壽命也在不斷延長,而不論怎么延長,都是有一個定數的。若說真正飛升成仙之後的仙界,春曉就無法得知了。

春曉好歹披著一個山神的馬甲,想了想,胡謅道:「神明若是失去了信徒的信仰之力,也是會消散在天地間的。」

月嵐之能夠理解這個解釋,「春曉,你覺得父皇能成功嗎?」

太子殿下直呼她的名字,春曉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順從地伸出手,由月嵐之教導她握筆的姿勢,「不會。如今的世界,凡人還無法成仙。」

月嵐之的小手熱乎乎的,春曉的手指有些涼,他給她擺好了握筆姿勢,又引導她描自己寫在宣紙上的幾個大字,「齊太傅說我的字已寫得有七分風骨,你可以從描我的字開始練起。」

月嵐之的腰背筆直直的,正經做起事來也是一板一眼,若是春曉寫字分心,他還會摸出竹板,拍她的胳膊,一副嚴厲老先生的模樣。

「你站直了,直臂懸腕,運力在筆尖,以腕力引動揮毫,否則不消一會,你就得手軟。」

月嵐之給她看了自己的手,一雙小手,但已經纖瘦有力,骨肉勻亭十分漂亮,「等你練上幾天,需要在手腕上綁上小沙袋,這樣才能鍛煉力氣,寫出遒勁的筆風。」

小朋友已經上了先生的癮,春曉可不想一直被他念叨,便進步神速。

太子殿下還未習得不形於色的養氣功夫,幾乎被她從狗爬到清麗娟秀的楷體的進步,驚訝到合不攏嘴巴。

「春曉,你真是聰明。」

他毫不吝嗇誇獎,「他們都誇獎我是神童,可我覺得,還是你最聰明。」

「我們今晚吃鹿肉!」

太子用膳時,自然有一大群宮人前呼後擁地服侍,餐後,太子以潛心讀書為由,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關上了大大的殿門。

他將一碟鹿肉,送上供桌,又給春曉換了一線香。

春曉吃鹿肉的時候,月嵐之已經拖了一個薄被鋪在地上,將它當做蒲團,盤腿坐著,抱著一卷書,朗朗背著。

連著幾天的灼熱,入夜開始下起了雨,一場急來的驟雨後,連著綿綿柔柔的細雨,浸潤著油綠的風光。

做完了課業,小中人服侍太子就寢,夜里要留人看顧的時候,又被太子都趕出去了。

幾人守在宮外,對著飄搖的雨絲,頗為不解。

但很快他們就要習慣太子殿下這種喜歡獨處的新癖好了。

春曉是不用睡覺的,這個世界也沒有靈力給她打坐,她平時無論白天夜晚都在隨心所欲地當阿飄,今晚百無聊賴地在窗邊聽著風聲雨聲讀書聲。

小太子不讀書後,屋內便安靜了許多,等她在轉頭看去,發現月嵐之動作十分鬼鬼祟祟。

「呀,你竟然在看志怪!」

小太子被嚇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滾下去。

「你,你小聲一些!」月嵐之摸了摸胸口,順了順自己的毛,被發現後,他便堂而皇之了,直接將書攤開,小臉肅著。

「我在研究你。」他翻開一頁紙,「我猜你定瞞了我一些事,不願告訴我。」

春曉略驚奇,月嵐之前世竟這么聰明。

「既然天地之間,除了凡人還有神明,為何從前從未出現過?世間大山萬萬,無可計數,你怎知你是此間山神獨一個呢……神明在歷朝史載中,從未有過存在的痕跡,為何從前不曾出現,如今卻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