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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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趁這三天時間,他還是再見一見那個「白面」大隊長和鍾麗婷吧,看他們倆這一次又能出什么餿主意。

這兩天在大街上轉悠著,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個周雨杉正在住院治病,進出的線路和病房號也偵察好了,他還抽一個傍晚趴在那間病房門上看了看,知道周雨杉確實在里面躺著,旁邊掛著一個大吊瓶……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從醫院出來,洪元昌就徑直去了刑警隊。

然而真不巧,刑警隊里一個人也不在,洪元昌樓上樓下轉悠好半天,終於找到一個穿便服的老頭子。問起「白面」大隊長,這個老頭子一個勁兒搖頭,卻什么也不肯說。後來,又問起那個漂亮的鍾麗婷來,老頭子才突然來了精神,連著給他掏了兩根好煙,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息,一直說得洪元昌都不耐煩起來,起身向外走去,老頭子才悻悻地住了口。聽他那口氣,這女人至今還和「白面」大隊長那么圪扯著,因為「白面」大隊長說了,不管她賺了多少錢,有了多大的靠,哪怕是和某個市領導穿一條褲子,要是膽敢離他而去,那就只有用刀子說話了,氣得這女人背後哭了無數次……洪元昌忙問,在她那里插著一條腿的這個市領導是不是姓楊,老頭子卻怎么也不肯說,只嘿嘿地笑了好大一氣。

從刑警隊出來,天色已經漆黑了。路燈燃起來,卻依舊昏沉沉的,一團一團的鬼火一般。濃密的垂柳黑黢黢的,也似乎隱藏著某種妖風邪氣。

對於這種大垂柳,他從小就有一種很不祥的感覺。他們楊家的老墳地在一面向陽的邊坡地上,四周光禿禿的,墳地中間就孤立著那么一棵特別高大的垂柳。經常聽娘喃喃地自言自語,今兒老柳樹又掉了一枝,咱們老楊家又要死人了……果然,過不了多久,那面坡上就又新築起了一座墳……洪元昌又一次在大街上踟躇著,卻不知道該到什么地方去。腳下的影子依舊橫七豎八,亂糟糟的沒有一個清晰可辨。他自己給自己定的三天期限已經到了,但是依舊一無所獲,連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甚至一個熟人也沒找到。

他這時忽然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從大街這頭走到那頭,地上恰好能撿到一點兒值錢的東西,哪怕是一支筆,一塊錢,甚至只是一個鋼兒,說明老天爺就還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好出路的,他答應白過江的這個事情就去他娘的蛋!然而很不幸,一條幾里長的大街很快就走到頭了,他的一雙眼睛也瞪得酸酸的,除了幾張粘著鼻涕的廢紙片,居然什么也沒有看到……這時,他又設想了一個新的賭法,再從大街這一頭走回去,這中間只要有一個人,也不論是女人還是男人了,能夠沖著他那么友好地一笑,他也就立刻打道回府……但是,這一晚真他媽怪死了。正是大熱天,滿大街那么多人,特別是八一廣場那一塊兒,人山人海的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勾肩搭背,有的躲在樹陰下竊竊私語,也有的邊走邊說邊笑,那么地旁若無人,竟沒有一個人看他一眼,更不用說笑一笑了。要是在農村,哪怕只是一條狗從前面走過,也會有人好奇地圍上來。

城市就是城市,城市不是屬於我的,也不是屬於任何一個像我這樣的農村人的。城市是什么,不過是一大堆互不相干的人聚集在一起,你騙騙我,我騙騙你,互相哄騙著討生活罷了。洪元昌一邊憤憤地想,一邊也就走到了大街盡頭。這一下,他不再猶豫了。

正是盛夏多雨時節,此時的天空一片陰晦,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滾滾的烏雲飛來飛去,也許要下大雨了吧。

一輛警車呼嘯著飛馳而來,洪元昌心里不由得一緊。等駛過身邊的時候他才看清楚,那不是一輛警車,車門上清清楚楚寫著檢察院的字樣。周雨杉就是檢察院的,他的眼前立刻就浮現出那張白生生的大臉盤和那種什么都瞧不起的眼神來……檢察院和公安有什么區別,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一點,檢察院就是負責抓貪官污吏的。現在社會上[***]的東西這么多,檢察院的這些家伙們還不該死嗎?哼,他的心里突然充滿了一種悲壯感,立刻快步向火車站奔去。

等到第二天中午,洪元昌已經又從金山回到小湘市城里來了。這一次,他打扮得十分齊整,一身衣服雖然不是什么名牌,但至少是新的。

他打著出租車來到市醫院,搬下一個十分精美的禮品盒,徑直向高干病房走去。在那個賓館一樣的高級病房前,他忍不住敲了幾下,知道這時里面沒有人,就直接走進了護士室。

一個好看的老女人走過來問他有什么事,他說是周雨杉的一個親戚,周雨杉既然不在,請她務必把這一盒禮品轉交一下……然後他認真地盯著那女人看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等走出好遠,洪元昌忍不住又扭回頭來。只見那個好像護士長的老女人依舊手捧著那個禮品盒,靜靜地站在樓道里。那女人長得可真好看,年輕時也一定是個大美人喲。

——————分割線——————下午是全市人代會預備選舉的曰子,陳家喜早早地來到會場,又早早地退出來,在偌大的代表休息室里坐著,悶著頭一根接一根地使勁兒吸煙。

他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鬧到了這一步,真所謂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也許早應該躲到醫院里去了。

雨杉病了,至今還在醫院里躺著,他卻在這個地方飽受心靈的煎熬,細細想來也實在是很殘酷的。此刻他只希望這一切能夠早早地結束,讓他快一點兒回到雨杉身邊去。這些曰子,雨杉實在是太累了,但願不要真有什么毛病吧。

昨天在醫院里,看樣子雨杉倒不像有什么大毛病,但是葉子的話說得很嚴重,卻真的把他嚇壞了。

白血病,那怎么可能呢,雨杉的身體一向是很壯實的,像這樣的災難是絕對不可能降臨到她的頭上的。市醫院的水平他很清楚,真正的毛病根本查不出來,沒有毛病的人卻往往被嚇個半死。但是,這個消息依然把他嚇蒙了,有好長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么。雨杉自然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嚷嚷著要出院,而且堅決不讓他在醫院呆著。為了不讓雨杉多心,他只好離開了,卻一夜都沒睡著覺,直到現在還昏沉沉的呢。

今天是人代會的最後一天了,再有幾個小時的時間,選舉結果一公布,就算是正式閉幕了。今年這一次會議,就像一不小心捅炸了馬蜂窩,亂紛紛的真不知道出了多少的事。好在一切馬上就要結束,明天他就可以帶著雨杉到燕京徹底檢查一下了。

自從老郜倒下來,他其實是一直保持低調,沒有任何想法的。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已經做到了這樣一個高位,比起母親當年的願望來,不知道超出了多少倍,他一向是非常滿足的。

即使周雨杉有時候不滿足,有時候瞧不起他,有時候拿他和仇羅鄺呀等等的人相比較,他也仍然是毫不動心的。他很清楚,苟天之所以最後選擇了別人,既是服從了省委的決定,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作為一個弟子,他是絕對不應當有不同意見的。而且,他一直深深地相信,對於他的這樣一番苦心,一向精明的苟天也一定是完全理解的。

但是,現在看來,的確是他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