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斛珠(2 / 2)

——真是好輕。之前在溫泉見了,分明凹凸有致,怎么抱著就這么輕?仿佛沒重量一般?秦忘心中琢磨著,視線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顧姮的臉上。這張臉真是越來越好看了,即便痛成這樣,也能生出另外一股子風韻來。這是平素里,端庄自持,一顰一笑都帶著大家風范的她……也是原本和他再也沒有交集的她。

秦忘的手指輕輕碰在她的臉上的時候,也忽然聞到了一股子極淺的血腥味。

他蹙眉,心道這血腥味自然不是自己身上來的,但這幾日顧姮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也不曾見到她受傷。莫非是方才自己放手的時候,她受了傷?秦忘越琢磨越是不對勁,還是後來目光落在洞里的那堆草木灰上時,他才露出三分了然,七分迷惘來。

若他沒猜錯,那顧姮的別扭和臉紅就有了道理了……

也是秦忘自幼和好人家的姑娘定了親事,顧一門心思只放在建功立業,習文練武之上,對男女之事從不涉獵。束發之年卻突生了變故,他逃亡北夷正遇見被北夷生擒的太上皇。他就此留在了北夷,在太上皇身邊,一服侍他就是整整五年。終於隨太上皇回了大明,太上皇卻去了南宮,他也只得了個錦衣衛校尉一職——這還是他認了秦錦瑟做干爹之後的事情。上任第二日就跟著旗里的小頭目出來抓人了。

遇見顧姮,或許是冥冥中注定,不可否認的卻是按他秦忘的經歷,對女子的確不那么了解。如今能反應過來還算是他有悟性,小顧姮有福氣。秦忘心中這么想。

翌日顧姮醒來,發現自己正靠在秦忘的懷里!大驚之下險些要叫出聲來。是秦忘適時地用涼颼颼的眼神制止了她。他的臉色並不好看,見顧姮醒了,便道:「醒了便好。我要休息了。」

顧姮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昨日一開始分明痛的厲害,後來……後來好像置身一片暖融融的棉絮之中,輕軟溫暖,從未在來小日子以後睡過這么舒服的覺……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略略張了張嘴,又是害羞又是感激地看著秦忘。

秦忘卻是將人趕下木塌,翻了個身徑自睡去了。

顧姮站在他的木塌旁,愣了許久,卻沒有找到開口道謝的機會,只能默默地將披風蓋到了秦忘的身上,隨後才悄悄出了山洞。

接下來幾日,一旦顧姮體寒難受了,秦忘就主動為她輸入內力。顧姮本是身體好一些了,就不欲秦忘為她耗損內力,當日秦忘為她輸了一夜的內力,雖然次日補了一覺就好了,但她也忘不了他晨起之時的臉色。不過秦忘卻說,顧姮這是受了內傷,他可不想接下來的時間里沒人給他做吃食與衣物,仍逼著顧姮要接受他的治療方案。

顧姮臉紅一紅,也不至於和他解釋,只道秦校尉這么想,也是極好的。

因著此事,兩人便將當日的不愉快都放到一邊去了。

雪谷里的日子也就漸漸地過去了。

眼見著白晝逐漸變長,黑夜變短。雪谷里的積雪融了大半。顧姮用大刀刻在岩壁上的刻痕也多了百余條。而她發呆的時間也一日多似一日。吃過晚膳後,她坐在雪谷入口的那塊巨岩上,當日秦忘就坐在這塊石頭上,對她愛答不理。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雪谷的日子,過的很艱辛,卻也是她內心最為輕松的日子。尤其是最後的三個月。

「雪化了。」

秦忘不知是何時來到她的身後的,在顧姮還未回頭的時候,他說:「顧娘子,『一斛珠』的解葯,你是不是應該交出來了?」

顧姮渾身一僵。良久,良久,她干著嗓子道:「……校尉大人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不記得了嗎?當日你親自塗在我腿傷上的毒|葯。」秦忘兩手搭在顧姮的肩上,「北夷傳入中土的珍貴葯材,若為重病者用,以毒攻毒,能救性命。卻不可用於尋常人身上,更不可見血。因其極為珍貴,價比『一斛明珠』,故名『一斛珠』。顧娘子,我說的,對嗎?」

「那天我問你,你怎么敢。你卻說……多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