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家(2 / 2)

白氏也輕咳了一聲,道:「就是。有些事情就不要提了,害得我也嚇了一跳……」

那一晚之後,顧正德榮遷尚書,但同樣的,那一晚也是顧家人不願提及的。除了良心上的一些羞恥,也是怕回憶浴血奮戰,至力竭而亡的張家父子。有些事情,被永遠地埋葬就好。那晚的污穢與黑暗也讓那晚的大雪覆蓋。

顧姮也做了噩夢,驚醒的時候,夜色正濃。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空盪盪的床側讓她清醒了過來,自己回門了,而秦忘因為朝堂上的事情,並不在自己身邊。室內靜悄悄的,顧姮竟覺得有些無措。不過是短短兩日而已,有人相擁而眠的溫暖卻是這樣讓她依賴。她稍稍紅了臉,她想,不論朝局如何變化,秦忘終歸不會有事。她要做的無非就是在顧家多留幾日罷了。

重新躺到被窩里,噩夢的場景再度浮現。她想,張哥哥若是泉下有知,是否怪自己一紙婚約尚在,自己卻身嫁他人?又是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現在的生活,貪戀著那人給的溫暖,而對過往的一切不再提起。她緊緊擰著身下的床單,心中百味陳雜。

皇帝駕崩,朝中官員竟形成三派,有支持太上皇復辟的,也有支持岷王登基的。大多數自然是中立派。畢竟當局者,太上皇與岷王竟都不曾有明確的意思。到底岷王是在皇帝駕崩之前離京的,等消息傳到他耳里的時候,太上皇已然被請出了南宮。

太上皇復辟不過是短短三日的功夫。而這短短三日功夫里,所有曾經支持過岷王的官員都入了錦衣衛的詔獄。

先皇帝謚號靖宗,是年改元開德。有人入詔獄,也有人立即被釋放。其中就有復辟的太上皇,如今的新帝的表弟——蕭寂。蕭家人本該被靖宗所滅,沒料到蕭家的案子一直沒有定論,如今竟是直接撐到新帝復辟。想來從今往後,蕭家的地位也能和六年前一樣——如日中天。

這消息畢竟傳遍了整座燕京,顧姮也很快從雙魚那里得知。

又悉大音庵一干女尼的發落,原來大部分的女子都被釋放了,像老尼姑那種手上臟了的則被發配邊關。小尼姑靜慧因與蕭寂有過一段過往,沒料到在拘禁的時候竟有了身孕,如今也被蕭家人接回去好生安置了。

「但願經歷了這次的事情,蕭大哥能改頭換面,不要再這么荒唐下去。那個靜慧小尼師到底也算是梅……故人的妹妹,長相又有那么幾分相似,想來蕭大哥看在故人的情面上也不會虧待她的。」雙魚說此事的時候,心中也在想,哥哥離京之前曾說過,秦忘答應過援手蕭大哥的。如今看來,他果然是做到了……他是不是連先帝駕崩都預料到了?

她心頭一怔,看著一旁出神的顧姮,輕輕推了推她,笑道:「姮娘,你怎么了?想來過不了幾日,秦大人就會接你回去了。」

顧姮搖頭失笑,道:「我急著和他回去做什么……對了,雙魚,你說的那位故人,姓梅嗎?」

雙魚臉色微微一變,最後變成了淡淡的失落,道:「是。不過逝者已矣,有些事情,過去不能提起,現在……就更加不能了。」

六年前嗎?張伯伯究竟是如何從一個錦衣衛千戶變成朝廷欽犯的?而梅太醫被滅門,說是參與了謀害皇子一案……兩者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他們之間到底存在了什么關聯?顧姮輕輕頷首,又道:「說起來,我這幾日在顧家,家中只有婧娘子一人,不知道她會不會悶得慌。」

一旁的月菱立即接嘴道:「梅婧才不會覺得悶呢,她巴不得我們都別在好。」

顧姮失笑道:「不就是你上次去葯廬被婧娘趕出來嗎?別排遣她。」

「怎么?婧娘子也生性潔癖嗎?」雙魚打趣道。只聽月菱篤定地說:「可不就是的!她的東西是碰都不讓人碰一下的!若是讓人碰過了,非但用熱水煮過不可!我就沒見過這么麻煩的人!」

月菱被顧姮輕輕點了點腦袋,笑看了一眼雙魚,道:「雙魚,你怎么了?臉色如此不好?」

雙魚立即搖頭,道:「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個故人……」

都姓梅,都是醫術高超的醫女,都有潔癖……只是容貌卻是安全不同。更何況,她早就不在了,就算還在這個世上,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這座城里吧?

「其實不久前,我也遇見過有這習慣的人。看來有許多人是有這樣的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