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意外相逢(1 / 2)

行行 小羊毛 1699 字 2022-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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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跟著無意卻未開口喊他,原是君黎心頭猶豫。畢竟與顧家脫離了關系,與這個叫無意的少年,也沒了舅甥的關系。可是無意或許還不知道這件事吧?他一直與程平流落在外,消息閉塞,也許他一認出自己來,還是張口喊聲舅舅——那時候要怎樣?難道把四個月前的絕情戲碼對著無意再演一遍?

但現在已經進了村子,就很難再躡蹤,自己若還鬼鬼祟祟,縱然無意不發現,也要遭村民懷疑。眼看無意要拐過彎去,他只好下定了決心,緊緊追上幾步,喊道:「無意!」

無意一怔回過頭來,遠遠地看著站在村心的這個道士。下一瞬他便憶起了他來,臉上一喜,悅聲喊道:「舅舅!」

「舅舅」,果然是這兩個字。君黎沒有辦法,只好這樣生生受了。反正無意或者程平,他還不那么怕見,畢竟他們沒有與自己經歷什么生生離別的剝心之痛。他最害怕見到的只是兩個人,兩個都曾被自己用言語狠狠傷了心,用一雙淚眼送自己離去的人:顧笑夢、刺刺。

更確切地說,那是他在這世上,最不願用自己漆黑的命運傷害的兩個人。

可是他沒料到無意邊上一間屋子的門簾忽然一掀,一個明快的聲音問道:「二哥,你喊誰啊?只這一瞬,他整顆心忽然直直地一提,提到了嗓子眼,堵得連氣都喘不過;而後又重重一沉,沉到了黑暗里,跳都跳不動。」

他沒有任何准備。最害怕的人,竟然在這里。

她已經走出來。她穿了一身這樣小村落里也許是最常見的碎花小襖,還系了一條圍裙,活脫脫是個鄉下丫頭打扮——如果這還是在以前,他大概要笑出聲的。

但現在,只是靜止。陰鶩而寒冷的天氣,竟好像有種盛夏烈日直射下的暈眩。他還沒忘記那時是怎樣吼得她哭都不敢哭。這是刺刺。是他最難以面對所以希望永遠不要再面對的刺刺。

他見過她穿著城里的姑娘們都會羨慕的最好的綢緞長裙,也見過她一身點污不沾的凈凈的素白麻衣;他還見過有人將她畫在畫里,淡淡水墨就艷光四射,可是真實的她,在這里,衰敗的小村里,民女的冬襖里——和他始終記憶著的她,不一樣,卻又完全一樣。

「你看了就曉得了啊,我在喊舅舅啊。」無意笑著回答著,像完全不知道發生過什么事。

刺刺已經看到君黎,那張本來有些微笑的臉一瞬間失去了所有顏色,像是不能相信一般地開口。「舅……」

——「舅舅」。君黎已經抬起手來要阻止她喊出口,卻已經晚了一步。他只好一閉眼,以一種失去神智般的表情,以一種大過於她的聲音,壓著她的「舅舅」,喊了句「不要叫我舅舅!」

沒有開場白。重逢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叫我舅舅」,與上次離別的最後言語,竟然沒有什么差別。

可是刺刺還是激動莫名地走上前來,追著君黎問:「你的傷都好了嗎?你這段日子都去哪里了?你怎么連一點音訊都沒有?」

君黎也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激,但是當著她面卻只是腦中空白,只能步步後退,身體與目光,都只有躲避。那只抬起來的手還是這樣斜斜虛支著,就像要保持著自己和她之間最後的距離。

刺刺才停下來。「對了。」她自言自語地道。「我忘了,你已經不要我們了。」

君黎心里一痛,抬頭看她,嘴唇動了動想解釋什么,卻又連忙將自己的話吞下。

刺刺的臉已經轉開了,只聽她道:「二哥,葯都抓來了吧。」

「葯是抓來了,不過你跟舅舅怎么……」

「我去煎葯,你去看看大哥吧,他方才剛睡著。」刺刺說著,不再理睬君黎,接過無意手里的葯便去了邊上伙房。

無意倒沒便走,只道,「舅舅,你跟刺刺鬧些什么別扭?」

君黎搖了搖頭,「程公子怎么了?」

「還能是什么——大哥身體不好,這里天氣太冷,所以又犯了寒病。不過也沒什么大礙,舅舅不用擔心,進來坐吧——你怎么會到了這里?不會是我娘告訴你的吧?」

「不是……」君黎跟他到了屋里,心道刺刺好像全然沒有將我離開顧家的事告訴他。

程平果然是睡熟了。君黎與無意說了會兒話,才大概曉得了來龍去脈。

原來這個百戲村,正是程平、無意、刺刺兄妹三個小時候和生身母親居住過的地方。程平和無意這次一逃就逃過了江,一路向北逃到這個曾生活過的百戲村暫住。待確定此處安全,兩人給青龍谷去了信,說已經過了淮水,在一個「刺刺一定曉得的」地方落腳。自然,家里人便曉得指的百戲村了。

「信去得也慢,刺刺過來,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情。聽她說,爹和程左使原都想派些人過來暗中保護,但拓跋教主卻說目下徽州局勢緊張,未肯為此事分人。刺刺也實在很胡鬧,就一個人悄悄跑出來找我們了。」無意說道。

君黎點了點頭。若說局勢緊張——多半正如半月前單疾泉在天都峰上所說——拓跋孤整裝待發,就等著機會挑起與黑竹會之戰。雖然那一戰最後因單疾泉天黑前回了谷沒挑起來,但拓跋孤當然不會肯在那當兒將人手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