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如期而至(1 / 2)

行行 小羊毛 1588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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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二月將盡。朱雀知道太子已經對夏錚起疑,他便抽身事外,也不再推波助瀾,只靜待事情發展而已。

君黎自不會知曉這樣的陰謀,整個朱雀府里,只有婁千杉日益覺得不安——就算夏家的難與己無關,她也承受不了那樣山雨欲來的氣氛。

直到有一夜她翻來覆去了許久,才忽然發現,自己這么多天來,其實不過是在為一個人擔心。——他不是夏家的人,可他在夏家庄。若夏家出事,他會否遭到牽連?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為他這般著想。沈鳳鳴。明明如此恨他,甚至那么久以來還曾欺騙利用旁人,想借那些人之手來殺他,可這深夜的不安卻如此磨人而真實,根本隱藏不住。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竟已經不希望他死了?她輾轉著,一遍遍在心里咒罵著他,也咒罵著自己。到了快天亮,她望著紅亮色的天空,才一轉念省悟起那個殘酷的事實:無論我恨他或不恨他,他都從未把我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是別人。

這個念頭終於再次澆熄了她偶爾涌起的那一些內心的善的沖動。我尚有那許多仇未報,那么多路未走,我若為了他作出些叫人起疑的事情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那般多情善感,又怎么是我婁千杉呢?

事實上,沈鳳鳴也的確不知道為朱雀調查出君黎身世的真相,會帶來的是夏家的那一場禍。他這夜卻也沒睡著,想著那一日設法套出來的那些話。副管家李曦緋到最後也不再隱瞞,便如傾訴似的,將那一段往事告訴了他。

沈鳳鳴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故事里的那個被送走的孩子就是君黎,李曦緋卻仍不知這個當年的大公子其實就近在一牆之隔的內城。沈鳳鳴心下嘆著。這般事情,早知道便不去查了,又不能說出來,徒然惹了自己心煩。

今夜的天空很紅,像是昭示著明日天氣的異常。沈鳳鳴醒到半夜,忽然聽到院里有些動靜。

窗沒關,他屏息靜聽,只聞是夏錚夫婦,似乎也是夜里睡不著,便到這後院來坐坐。春夜說涼也不涼,說暖也不暖,陳容容已道:「亦豐,你瞧瞧這天。可記得上回出事前那個晚上,天也是這個樣子?我見了這般天色啊,就有些心神不寧。」

夏錚只笑道,「你便是喜歡胡思,哪有憑空那許多事?就算真是上次那般,最後還不是沒事。」

「又來了!」陳容容雖然責備著,口氣卻有些倦怠:「朱雀一貫看你不順,他人又在大內,隨時能見著皇上,若他真有去說些什么,我們也防不了。可不是每一回,你那外甥都能趕得過來。」

「朱雀——近日里與他,也沒什么過節。」夏錚道。「你放心好了,就算只是為了君道,我現如今也不會招惹了他。」

沈鳳鳴心內卻是一凜。「君道」?是了,在大年初一的靈隱,他也聽得陳容容說過這名字。

「可我總還在擔心。」陳容容幽幽地道。「當年逢雲道長說,不能與君道相見,每見必有惡事,我這兩個月總在不斷推運求轉,就怕你今年見了他,又有什么壞事要發生。若落在我們身上,也便罷了,可若是他——」

「別胡想了,君道現今已大了,又不是那時小孩子易出事;朱雀也不曉得他與我們的關系,真有什么不順眼,也落不到他身上。」夏錚仍然安慰著陳容容。

沈鳳鳴聽到這里,困意卻一絲也無。夏錚夫婦竟然早知道了君黎就是他們的「君道」?他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極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他回想朱雀要自己調查此事時的表情,自己好奇反問時,他冰冷沉默的面孔也在腦中纖毫畢現,想著忽然周身起了一陣戰栗,霍然坐起,想與夏錚說些什么。可外面安靜了,夫婦兩個已經起身,往中庭行去了。他想張口喊住他們,卻又失語,因為將這消息告訴朱雀的,不正是自己么?那么喊住他們要說什么?要說朱雀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要透露——其實我沈鳳鳴,是朱雀的人?

他望著這紅色的天。天外,似乎有滾滾之聲正在遠遠而來。他迫著自己躺下。或許是自己多慮——或許,是自己多慮。

一場大雨在清晨如期而下。「逐雪意」在很早就告訴君黎了。

天空還是紅彤彤的,不過比昨晚,帶了些灰色。秋葵的房里又傳出琴聲,依依、婁千杉也已經很熟絡,唯獨他君黎,還是只能獨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