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家事難斷(1 / 2)

行行 小羊毛 1538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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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得是朱雀的聲音,微微一驚回頭。

朱雀不涉朝議,一早離府據言是去太上皇府中,卻也不知何時到了此地。君黎要在此候著,原不懼旁人,獨憚朱雀。只見朱雀眉心一皺。「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隨便走走,便到這里了。」君黎只得道。

「回去!」朱雀只道。

「只是……透口氣,午前定回。」君黎心神似乎不寧,抽著空瞥了眼宮門處,人卻站著不動。

卻見垂拱殿外,忽隱隱然又走出了三四個人來。走在最先的紫服官員,原來正是夏錚。是時雨下,可他走得卻快,全然不顧身後還有人追著要給他打傘;隨後慢慢走出的,卻有太子趙愭、次皇子慶王趙愷。兄弟兩個自打著傘,並排而行,踽踽而語,不知說些什么。

君黎一見夏錚,心里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他看來無事,自己那般預感看來不過無稽;愁的卻是他不知何故,卻偏走得遲了。

心念轉動間才意識到朱雀仍在一邊,面色不豫,連忙道:「師父莫怪,那這便……這便回去了。」

朱雀只是看著他。他不知這道士是否意識到了什么,因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來這里看這一眼。只不過,在他眼里,如此情景,卻是另一番含義,他料想君黎是決計不懂的。

縱然不看,一切,應也已成定局,就算君黎發現什么,也翻不了天去了。朱雀昨日便聽聞今天朝議是皇上特地吩咐人叫夏錚前來的了,他知道今日之議,一定會與他有關。

——太子自從對夏錚起疑以來,便四處搜尋著他「圖謀不軌」的證據,只可惜,夏錚一貫清淡為人,沒太多漏洞可抓,最多也不過找到些夏琝往日里飛揚跋扈的小案子,比起他們想安的罪名,卻也不值一提。摩失固然希望婁千杉那里能帶來更多證據,可朱雀哪還會讓他們得了實質性的把柄,口說自是無憑。一眾人沒辦法,原打算讓太子效仿先前朱雀所為,徑直去皇上那里告黑狀,想想還是罷了。一則太子年輕,臉皮未必夠厚,大概比不上朱雀說謊時頭頭是道,萬一被反問一兩句,偷雞不成蝕把米則糟;二則如今可是有對手,萬一皇上一轉頭去問了恭王,或是問了朱雀「你們怎么看」,那豈不是要被拆了穿,被倒打說太子「鏟除異己」,豈不又是樁弄巧成拙的事情。

太子一伙自己窩里假想著種種困難商議了許久,將事情拖了約有半月。恰好謝峰德再來尋摩失,太子自然將他一同召見,言及夏家,他倒出了個主意。

「只是要除掉他的勢力,那么我們只要那結果便好,未必在意用什么手段。如今夏家的勢力都在臨安,只要他一離了臨安,還算個什么?」

「但怎樣才能讓他離了臨安?」太子反急,「沒個理由,父皇怎會貶他去別的地方,這不還是我們原來說的事情么?」

「未見得是要貶才行,擢升官爵卻派離了京城來個形褒實貶,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一離了這地方,不是在下吹噓,要他怎么死都可以!」

太子眼珠一轉,道:「這話倒不錯,咱們去翻翻往年的本子看,找些他往日里做的事,干脆去歌他功頌他德,再找一處好地方,尋些與那『功績』的瓜葛,讓父皇派他去那些地方做個『好官』。」

「自然他是到不了那地方的了。」謝峰德冷笑道。「山高路遠,嘿嘿,路上出點什么意外,說起來也不是皇上本意。」

「嗯,地方須得愈遠離青龍谷愈好。」摩失道。「否則被青龍教知道了,怕也下不得手。」

幾人私里商議定了,便依計行事,還真翻出去年一個二皇子趙愷上奏的關於南方春耕之事的本子,提及夏錚於此也有功勞。太子不敢造次,還特地作出虛心求學的樣子去尋了自己這二弟談這本子。趙愷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實,自料不到他有旁的目的,便也知無不言。太子回來與眾人一合計,決意將趙愷一起叫上,去向皇上說夏錚的「好話」,而他們給夏錚找的好地方,正是「梅州」——當年那一本中所謂「南方」之地。

這背後一切詳情,今日的朱雀也並不知,可也不需要知。反正夏錚最後何去何從,他終究會知道的。君黎也會知道。所有人都會知道。因為那是一道光明正大的皇命。可所有人知道的時候,都已經無力改變。

雨還是這樣下著。接受了這樣一道皇命的夏錚,到此刻,才真正感覺到了恐懼。

這是擢升,從四品擢至三品。可是人人都知道,臨安城才是夏錚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