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〇 奇屋奇襲(1 / 2)

行行 小羊毛 1714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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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愈發地熱了。武平一地已經有自梅州而來的官員迎接,見了夏錚頭臉帶了深紫色燒痕的樣子,都嚇得面面相覷,反是夏錚調侃道:「這南方之地,果然賊盜橫行,也難怪聖上要派我來看看。可就連我,也著了道了。」

兩個官員連連告罪,心中忐忑不安。此地歷來徙客雜居,到底有多少良民多少刁民,從來也細數不清。依照最早黑竹會的計劃,在這最後一段路,是要施以奇襲的,眾人此刻也算見到了這地方奇怪的建築,卻原來築屋並不是南北方正,而是一個個一眼望去渾不知門在何處的圓形,內里再分數層,中心是院落,或類似天井,而周圍則多可圍住好幾戶人家。圓形既大,牆面又高,難免讓人望而生畏,若不小心誤踏了,那簡直就如誤踏了機關迷宮。

「原來你們的『金牌之牆』總舵,是從這里演變而來。」君黎向沈鳳鳴說著,話語里有取笑之意。「怪道他們要在這一帶發起奇襲,這不就是你們黑竹的老本行么。」

不得已,卻也只能在這樣的房子里借宿。眾人一路上早已學了乖,每到一處,必先檢查有無被塗過什么易燃之物,周圍人是否形跡可疑或忽然消失,確定沒有異樣,才肯進了。

入夜——這該是到梅州之前,最後一個夜了。天氣愈來愈好,沈鳳鳴和君黎在天井中對練得興起,一直到了夜深,反更沒了睡意。星河璀璨,連那橢圓的月都失了色,金得有些深邃。

君黎如今已習慣「陰陽易位」中種種惑術之象,大多不必刻意便能輕易相抗,沈鳳鳴卻不得不越發去尋心法之中的奇招,大耗心神以求其效,也因此雖然兩人都是大有所得,可沈鳳鳴看起來愈來愈辛苦,君黎卻似愈來愈輕松。

「時日仍短,不夠熟練。」沈鳳鳴坐下休息了一會兒,還是這般嘆著。「你倒是勝算比我大些。」

「張弓長定力我看來一般,你如今這些足夠了。」君黎卻道。「不必現在逼自己一口氣練成其中絕學吧,你不是說過,幻惑之術都是心源之學,過猶不及,不小心是要反噬的。」

「說的也是。」沈鳳鳴道,「再跟你練下去,我是要受不了了。」

他站起來。「天太熱,我出去靜一靜。你早點歇了吧。」

君黎笑笑,也沒再說話。

南方的天氣固然三月就已躁熱,可他獨自閉目靜坐一會兒,也便「自然涼」了。靜謐的夜里只有溫暖的微風輕輕拂過,柔和而又平穩,宛如那一日陳容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

夜愈深,熱氣終於消退了下去,那滿天繁星越發亮得耀眼,依依稀稀讓他想起許多個和師父逢雲道長一起觀星的夜。他相信每一個人都對應天上的一顆星宿,或亮或黯,都必有軌跡。從這許許多多星星的軌跡之中,他學會了多少命運的解讀,可是哪一顆才是自己?自己——一定是這浩瀚的星河之中看也看不著,孤零零的一個存在吧?

他想得苦澀,可卻早不悲傷。在造物的眼中,明亮或不明亮,孤獨或不孤獨,大概都所差不多,不過是它的某種實驗。並不是上蒼要厚他人而薄我,而只是——只是我們恰巧各自抽到了這樣一支簽而已。

——我其實已經足夠幸運,雖然生而黯淡,可遇到的人,卻總都能那般明亮,那般照進我的黯淡來。

他想得微笑起來,便在這天井里仰卧。可似乎上蒼連這片刻的微笑也不能給他,人才剛躺下,無端端地,一股冰冷的氣息忽將他的知覺凜起。他沒動,可心里那所有的緩慢的思緒已經消失,代之以警覺。

那揮之不去的殺意終於還是來了,在這最後一個夜晚,陰魂不散地聚攏過來。他們的動作好輕好輕。若不是自己剛剛躺倒將整個身體貼在地面,竟然都感覺不出來。

他豎起耳朵細聽,那好輕好輕的聲音大概是七八個人,該是黑竹會那一撥人中武功高強者,張弓長和謝峰德不知是否也在其中。這七八個人的聲息將將貼上這圓色奇詭的建築外牆,便即消失。黑竹會中人,掩飾自己存在的本領委實極高,只有在行路途中不免露出輕微聲響,一旦靜下,幾乎完全不著痕跡,若非方才聽見他們靠近,恐怕根本難知竟已有人埋伏下了。

可外圍土牆高聳,門也已緊閉,不知他們要如何動手?

他從地上坐起,回頭望了望夏錚燈火已熄的房間。他可不敢再逞能覺得一個人能將事情都扛過,便起身欲待先行示警。

夏錚想來也睡得淺,君黎手剛剛碰到了門,已聽到里面夏錚低喝:「誰!」

「是我。」君黎也低低地道,「夏大人,有點情況。」

門吱的一聲打開,夏錚現出身來。「君黎道長,怎么說?」

君黎將方才所覺告知,又道:「雖然他們人不多,但也不要掉以輕心為好。要不要叫大家都起來?」

夏錚一沉吟。「我來安排吧。」

君黎點點頭:「他們遲遲不動,不知在等什么。我便跟在夏大人身邊,以防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