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坡上之變(四)(1 / 2)

行行 小羊毛 1628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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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峰德似乎也早料到他們會往屋後躲,第一撥幾支箭矢落空,他擎著那機簧弩身形一躍,近了小屋。

君黎心念微動,心道若能得他靠近的機會,我或可攔他一攔。當下一個急停拔劍,借著小屋火光,躲在屋後陰影。

曳屋許許,無意和刺刺全力在跑,一時都未發覺他並沒跟上。謝峰德視線受阻,身形也已越過小屋,那勁弩又抬了起來,冷不防斜刺里劍刃已到,他大驚欲轉向,卻已不及,那劍透著凜冽寒氣,已然削上他手中機簧。

君黎這一劍並不為傷他,只為破弩。只要沒有這實力懸殊的惡兵在,他料想自己三人還不是全無機會。謝峰德未防間小指已為劍氣折斷,痛得嚎叫一聲——可那劍與勁弩劇力相撞,君黎惟感手掌一陣震痛——弩器堅硬逾鐵,竟分毫未損!

他心涼涼地一落——這一擊失敗,自己恐怕便只有死路一條。

電光石火般地一念之間,弩身究竟還是被撞得向上抬起,那數支箭奪奪射向空中,這般近地聽著,真正地心驚肉跳;一彈而回的逐血劍壓得君黎胸口又一陣鈍痛。謝峰德受創之下,雙目登時變得血紅,將勁器一錯便交於左手,說是不比心力,但大怒之下,「陰陽易位」心法已出,猶如驚濤向君黎整個壓至,令他頓如在巨大的漩渦之中漂流,雖心智完整,可整個人都如要被那幻覺扯碎,手中的劍哪里還抬得起來?

無意和刺刺聽到謝峰德嚎叫之聲,不約而同回身,狺狺火光中只見謝峰德面目猙獰,左手持弩,那機簧向前已往君黎胸口一貼——若弩箭此刻發出,恐怕君黎身體都要被射出個大窟窿來,豈能還有命在!

「住手!住手!別動!我在這里啊!」刺刺懼極大喊。她的確想過大不了一起死了——她不懼和他們一起死了——可卻又怎么面對得了要看著君黎這樣慘死在眼前。她什么都顧不得,大張開手臂,像是害怕謝峰德看不到她一般揮動著奔跑過去。「我在這里,你放了他,我跟你走啊!」

「你們別過來!無意!」君黎像是知道此刻勸刺刺已經沒有用了,他也只能寄希望於無意——畢竟,無意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落到這樣的人手里的。

無意果然一把拉住了刺刺。「君黎哥……」他望著他,聲音發顫,像是也真的不知道怎么辦。

「哦?小姑娘改變主意了么?」謝峰德獰笑著。「可惜太晚了,我也改變主意了!」

「不要!」刺刺喊得絕望,只以為他必要牽動機簧,致君黎的死命,人已如脫兔般掙開無意,飛撲過來——可謝峰德偏偏沒有。他手中的勁弩抬起,竟就這樣轉向了刺刺。

輪到君黎大駭。刺刺也一駭停步,可機簧已響了。此際的距離不滿二十丈,對一把勁弩來說,太近太近了。那些什么或許射不准的僥幸期待,不過是就先前那般還算有些距離的情形而言,而如今箭矢既出,刺刺豈能得幸!

亮晶晶的精鋼箭頭,竟然就這樣向自己而來——這么短的時間,刺刺失措之下,連一步都沒有辦法邁開,唯一可以做的,或許就是閉目待死。可眼睛沒有閉上。她看見隨著箭矢同來的還有一個人——這是更令她駭怕卻又來不及駭怕的——一切都那么快,她說不清君黎是後發先至,還是在謝峰德舉弩換了方向時,就已經先動了——應該是後者吧,否則一個人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過離弦的弩箭!

箭到了,人也到了。這是什么樣有力的勁弩,竟至於這樣穿透了他的身軀而那余勁未消。強大的沖力將君黎的身體撞在她胸口上,撞得她向後跌倒,連同那自他身體透穿而出的箭尖,也釘入了她的腹腔。

她痛徹心肺,不是為了這支刺入了自己身體的箭,是為了這一刻的他。她痛得一個字都無法說出來,那兩手唯有緊緊地抱著他,卻真的不知道這樣抱著他,又能挽回一分一毫嗎。

無意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腳步要動,抬目已見那弩又對准了自己。可此刻他哪里還有什么顧忌害怕——他哪里還能有什么顧忌害怕,怒喝一聲,不要性命地向前沖去。

就算明知或許是沖不到謝峰德面前的,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他不敢想象方才發生了什么——如果那可怖的一擊是真的,他無法一個人苟且偷生。一切對自己如此無用的悔恨都是更無用的,他寧願這樣與他們一起去死。

可或許,這世上真的是有奇跡的。這片天終於已承不住了雲的重量,那空中遙遙傳來一聲翻滾的霹靂,天色忽然變得昏黑昏黑,那死亡的箭矢從何而來愈發辨不清、聽不著,可他卻看見一條金色閃了一閃,在大雨撲下這片大地之前,精准地卡住了那機簧的扳頭。

他認得這條金色——這條太熟悉的金色。他還看不見人,可他已經喊出聲來,那聲里帶著哭腔。

「爹,是你么!?」他哭道:「你怎么才來,你怎么現在才來!」

——昔日的單疾泉有過一件很知名的兵刃,叫作金絲鋸。那是他還叫卓燕的時候喜歡把玩的一件奇兵,似鞭非鞭,軟韌與鋒利皆具,可柔可剛。只是回來青龍教之後,他專心於自己的單家刀法,就很少將年輕時這些稀奇古怪之物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