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一 咫尺幽冥(三)(2 / 2)

行行 小羊毛 1555 字 2022-09-17

他稍事整理,正要出門去看,忽然聽見刺刺的聲音在外面倉皇而呼:「爹,爹,君黎哥,君黎哥,你們在哪!」

鄉村僻小,幾人尋到宿處本就不便,是以略為分散,刺刺並不知其他人宿在了何處,只能在村間呼喊。君黎忙跨至外面:「刺刺,怎么了?」

「君黎哥!」刺刺先看到他,嘴唇一顫,「秋姐姐沒了,秋姐姐人沒了!」

單疾泉、凌厲等亦很快趕至,聽到刺刺說秋葵「沒了」,心中都如什么沉物撞了一撞。君黎面上變色,抽身便往秋葵屋里走,眾人也盡皆跟了過去。

只是,那屋里,半個人影都沒有。

「她人呢?」君黎轉回頭來問。

「她……她不見了呀!」刺刺急得跺腳,「我早上一醒來,就找不著她了!」

花了一會兒工夫,刺刺才與眾人說明白秋葵是不見了,昨晚之事自也不敢隱瞞,為她施針之事、被沈鳳鳴入幻之事,都是一五一十說了。眾人互相一問,果然都未再見過沈鳳鳴蹤跡。

「這樣說來,秋葵總是鳳鳴有意帶走的了……」君黎說話間猶豫了下,「你……你沒什么事吧?」

刺刺搖搖頭,「我沒什么。只是……沈大哥為什么要悄悄地帶了秋姐姐離開?秋姐姐都是那樣的身體了……他昨日不是還特地說要尋個宿處,好讓她休息的嗎?」

「他莫非是……」蘇扶風抬手,輕掩住了口。誰都記得沈鳳鳴曾說過,到了該決斷的時候,他會動手。或許他不忍讓眾人看到這等慘象,所以竟帶了秋葵去僻靜所在,要獨自了斷?

「不會的!」刺刺搖著手。「沈大哥說『如果是要她死,我不會等到今日』,他的意思,絕不會對秋姐姐動手的,他……他定是有什么辦法了……」

「希望如此。鳳鳴他……總是出人意表的……」君黎雖然這般說著,可眉間憂色,毫無少減。

「若有什么辦法,大家一起幫忙不是更好,也不必將人帶走啊!」無意道,「刺刺,你便是太相信他,他……他都對你施了幻術,哪里是光明磊落之人的舉動?幸好你沒什么事,否則我絕不饒他!」

刺刺還是搖搖頭。她記得自己昨晚伏在桌上失去知覺,醒來卻完好無損在榻。如果沈鳳鳴還願意將自己送到榻上安眠,她更不信他會有半分可能傷害秋葵。她不想與無意爭執,見君黎似乎在想什么,將他袖拉了拉,道:「君黎哥,怎么辦?要不要出去找找?」

君黎在看這室內。秋葵榻上席褥稍顯凌亂,顯然,沈鳳鳴將她帶走時,還是有些匆忙。十四弦琴也留在桌上,他自己的東西,秋葵的東西,他一件也沒有帶——這意思是,他們不會走得很遠,是很快就要回來的吧?

「你在這里等等看,我去附近找找。」

「我和你同去!」忙忙跟上一句話的是婁千杉。不知是出於對沈鳳鳴和秋葵下落的關心還是並不想被留在此地與無意相見的尷尬,她自告奮勇,要跟著君黎離村尋找。

無意看著她,心頭只是復雜難言。那日在船艙之中的相觸因為秋葵的事情無疾而終,他始終未敢仔細回想。那種感覺——與去歲冬天,她在蕪湖的小客棧里吻起他時的熱烈,完全不同。這是夏日,可他在她的唇上甚至感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隨之烙入心里的,惟有冰冷到令人生畏的觸覺。

他努力收斂起心神,只聽單疾泉道:「沈鳳鳴這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腳?他帶走一個人,我們這許多人,不可能個個都不醒。」

蘇扶風道:「不錯,我原打算稍事休息,夜里再過來看看秋姑娘,誰料一覺醒來已是天亮了。」

「也許……是魔音的緣故。」刺刺低聲道。「他昨晚上在這里彈過一會兒琴。」

蘇扶風沉吟。沈鳳鳴在這里奏琴,他們自然是都聽見的,只是他彈得低,隔得遠了,聲音並不大。幾人都是疲乏之身,既然是要休息,不特意抗拒之下,便輕易為之催眠,也是不奇。

忽聽外面君黎和婁千杉齊聲呼喊,幾人心中一凜,都向外走出。遠遠已先見到一襲墨色斗篷裹著什么人倚在村口附近一處涼棚木柱之上。「那是——!」刺刺已認出那正是自己的斗篷,前些日子在路途之中,曾給秋葵披蓋過。如今身披斗篷之人頭發散亂,臉孔還未能看見,可瞧那身形,不是秋葵又是誰!

「師姐!」已近村口的婁千杉喊了一聲,與君黎率先快步奔去。秋葵抬起頭來——真的是她。雖然臉上蒙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雖然面色灰黃,形容消瘦——可的的確確是她沒錯。只是,那先前已經深入血脈、連頰上額頭亦不能幸免的蠕蠕而動之感與已經轉為深黑的色澤,怎么好像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