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一 終曲《離別》(四)(1 / 2)

行行 小羊毛 1631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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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飛旋突然加快,卷向語聲的來處。顧如飛嚇了一跳,忙向後躲開,可面上頸上還是被帶到了一點,摸一把雖不見血,仍火辣辣地疼痛。

「你……裝神弄鬼!」顧如飛判斷出夏琰此時當有神智,口中罵著亦不敢當真上前。「你等著看!」他低低詛咒,「別以為有人護著你……等朱雀死了,就輪到你!」

雖然已壓低了聲音,凌厲還是向他看來。顧如飛與他目光一撞,到底有些心虛,只能又轉了開去。

夏琰沒再理會他。朱雀大概也覺到了他的擔心,遠遠向他看了一眼。分而對應青龍六氣的「流雲」突然聚起,本已淺淡的氣息陡然凝重,漸旋漸快。顧如飛驚異發現,朱雀身周竟也如夏琰般卷起飛雪——這一風卷雪比之夏琰攪起的小漩渦可謂疾勁多矣,拓跋孤六氣分散,觸者一時退委四散。

顧如飛不免大驚——他識不得兩人適才相較的高下,只覺始終沉悶對峙不見起色,忽然疾風卷起似有變化,可竟是朱雀氣勢盛人而拓跋孤受制於人,心中如何不怕?究竟這風寒天乃是朱雀的天時,會否——當真壓制過了青龍心法之力?

觀者皆心中緊起,各自握向兵刃唯恐有變,唯夏琰明白——只不過是朱雀呼應著自己的憂急——所以變了手段。

他心中酸了一酸。此時求「變」當然十分合理——雖然他不信拓跋孤氣分六色一定能比得過流雲飛逐,可適才的的確確看見——朱雀的氣息已輕,如果要「變」,便須在被對手消耗掉更多內外之力前「變」。卷起一場狂暴風雪或許當真是最好的機會,可這場傾全部余力而起的狂暴風雪,當真攔得住六氣回聚後的青龍一擊么?

——拓跋孤的六氣絕非潰散,一脈枯色依舊將他護得完好,那是六氣之中的「秋」息——取「龍潛」之意,不過是種突變時的蟄伏,而枯色之後更有一分炎色覬覦——「赤」息「龍噬」躍躍欲試,一旦尋到破綻,當會立時騰空而出,似顧如飛等,當然是不可能看見的。

方才背上吃的拓跋孤那一掌,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股「龍噬」的力量無疑。夏琰此前只是失血過多,內力仍在,拼死為朱雀擋下之時,「不勝」自然聚起,總算不是立時致命。那一掌是拓跋孤為逼朱雀回救,並非全力,可現在——朱雀於酣戰中突然變招,顯然是不肯叫拓跋孤伎倆得逞,逼得他也要以全力應對,屆時——勝負就當真只在一念之間了。

他脊背緊靠牆根,冷汗愈來愈多地涌出,忽然憶起——曾幾何時初次闖入朱雀的領地不管不顧地與他交手,被他一掌擊至牆根無法動彈,昏沉沉倚住只覺絲絲冷痛而不知生死所往——好像就是這個模樣。偏就是這個模樣得了朱雀青眼——就在那天,他第一次聽朱雀說起「離別」。

朱雀說,「離別」就是如自己當日那本能一般,在絕境之中受激而發的求生反撲之力。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確定——「離別」一定能讓自己醒來。可從那日至今日,朱雀將什么都教了他——從第一訣「逐雪」至第九訣「不勝」——只除了「離別」;就在方才,他將什么都在自己這瀕死的身心里重新行走了一遍——從第一訣「逐雪」至第九決「不勝」——只除了「離別」。

只差一點——只差這最後一點,他覺得他便能擊碎這附體夢魘,沖入這個現實里。可他做不到。

風雪愈發狂暴,直分不出是朱雀所馭還是天象如此,團團灰色胡亂蒙住視線,遠處的、近處的漩渦聯成此起彼伏的呼嘯——每個人都像失了耳目,只剩下一粒粒如要剝穿皮膚的刺痛不斷抽打顏面,不給一丁點反抗的余地。冷風甚至將痛都刮得麻木,仿佛要證明在自然之怒面前,最詭計多端的智士與最力拔山河的勇士,都不過是束手就縛任憑宰割的嬰童。

朱雀重聚的氣息在此刻消退了所有顏色——在夏琰的知覺里,它只是一道光亮,大概——更像是一道閃電,藏匿在暴風驟雪的巨大聲勢里,倏然剎那,劈向他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