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三 江下繁花(二)(2 / 2)

行行 小羊毛 1520 字 2022-09-17

夏琛很快尋到了自己位置——臨安城諸家並無安排在一處,環視周遭只有方、鄭二家的留座,至於「首富」孫復、「無雙衛」衛矗,座席都較遠。他不免眺望去,衛矗已經早早到了,正坐著不緊不慢地喝茶。他身邊人並不多,但顯見都是精銳——甚至長子衛槙亦來了此間——想來這悠閑之態亦不過是做個樣子。

還未及將目光轉去別處,一個明黃色身形已在他視野里躍了一躍。夏琛愣怔了一下——衛楹顯然是有意引起他注意的,見他目光過來,她似乎想要向他笑,可隨即又轉開臉,看桌上的水仙花去了。

夏琛也下意識看了眼那水仙,不過他心思並不在此。他與這位衛家四小姐也不過因為世家的緣故偶見過那么兩面,這個姑娘似乎比他還大了兩歲,他當然從沒有多想過什么,只是衛楹這一眼看得他再無心也覺得有些不自在。

是啊,別人家來的都是當家的——大當家的,少當家的,都是江湖中有名號的人物,就連帶個最小的跟班衛楹,都比自己年長。自己家里——來的倒也是當家的,可在旁人眼里自己究竟算嗎?

——他至今也還是逃不過這樣的自疑。他想衛楹看他的眼神,大概是出於這種質疑?

沈鳳鳴在一旁看得清楚,不免有些好笑。若不是那時孫覺說起,連他也未想過衛家那位小姐是對夏琛有好感,夏琛自己想必更是不知。比起孫家的左右逢源,夏家庄與無雙衛走動實算不得多,倒不知——無雙衛在這東水盟攪起的渾水里到底是哪邊的,可值得夏琛借這位姑娘與之一交?

不管怎么說,夏琛是晚輩,按禮數,他還是走近去,向衛矗問候了聲。此時人聲稍有聳動,從西南頭似乎進來了什么大人物。眾人目光轉去,只見孫復喜笑顏開,正邊走邊向四周拱手致意。

「孫老爺子來了。」衛槙連忙出聲提醒。就連衛矗亦起身——論輩分,孫復還更是他的長輩。

幾人都過去與孫復為禮問好,沈鳳鳴已見孫覺亦跟了同來。這少年年小不大糾纏於禮數,便四處張望,於這許多人之中果然獨獨瞪了沈鳳鳴一眼,似乎是要責問他,為何還未對夏琛下手。沈鳳鳴與他使個眼色,見他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便待夏琛與幾個長輩寒暄畢了,開口道:「我去那邊看看還有誰來了。」干脆向孫覺那邊走。

夏家庄座位與孫家座位相距甚遠,站著雖能相見,但若坐下了便受隔檔影響,互望不著,料那邊還更有許多門派未曾見得,夏琛已道:「去看看也好。」這邊夏珀也道:「我也去轉轉。」往另外一邊去了。

夏琛回至座位,與夏欽、萬夕陽先坐下。「萬叔叔,東水盟這標識是什么意思?」先前見到東水盟旗時,夏琛還未十分在意,但此地處處皆能見這一枚入水槍尖,不由得他不好奇多問。

「少庄主知道,昔年江下盟之初創,源自我們老庄主同江北一位豪傑。」萬夕陽道,「那位豪傑使槍,論起來,他是今日東水盟主的師祖輩。」

「是沒錯……」

萬夕陽不無嘲諷地笑了笑,「我自少追隨在老庄主身邊,記得江下盟的標識也幾經變易,最早的時候,是一劍一槍,因老庄主用劍,那位江北豪傑用槍。後來覺得單以兩人之兵刃作為一個盟約的標征,未免太過狹隘,故此以水流形狀取而代之——水流暗合『江下』之江流地形,也即暗合『江下盟』之名——那個形狀用的時間很長,甚至兩位盟主先後離開,江下盟依然以此為旗,我們這些盟中舊人,多認的是那個旗號。其後也有一陣,前任曲盟主,為不使忘卻兩位老盟主之恩,試將槍劍重新加入標識之中,即是一劍一槍插入水流之中,只是如此一來,標識復雜,而且——後來幾年,宋金多次『和議』,至少表面上——這抗金之盟不再如往日那般重要,江下盟日趨式微,加上年長的舊人日漸故去,那個旗號——無論怎么變化,都慢慢淡出江湖了,呼應未眾。及至最近,『江下盟』突然以『東水盟』之名重新出現,少庄主記得吧,這新盟主初派使帶話來庄里時,拿的盟旗,已經是這槍尖加水紋,劍卻已沒有了。槍尖還是舊時槍尖的形狀,水紋卻也變了,曲重生是明著要擺脫『江下盟』同夏老庄主的影子,這新盟約,只是他一人獨大之盟,不是當年那個熱血直腸、一呼百應的抗金之盟了。」

夏琛不語。曲重生的圖謀不言自明,只是說到水紋——換給夏琰的那塊玉上豈不便有水紋。雖然具體的紋路他現在記不清了,但如此總愈發佐證——東水盟所圖,大概真包括那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