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三 寂靜之血(1 / 2)

行行 小羊毛 2178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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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秀告訴他,從單疾泉的膚色與其他情狀來看,他死於窒息。不過他的咽喉氣道沒有被外力捏鎖過的痕跡,也沒有被什么堵嗆過,更沒有溺過水,身上除胸口的劍傷外沒有別的外傷,也沒發現中毒的跡象。他窒息唯一的原因,是那一劍刺穿了他的肺。

這聽起來還算合理,但凌厲還是感到有點費解。肺被刺穿,呼吸當然會變得艱難,但畢竟還有一肺無損,絕不至於在很短的時間里便窒息而死——或者換個方式說,在這個冬天,受這樣的劍傷,失血帶來的寒冷和傷口風邪入侵會比窒息更早致他的死命——如果是那樣,從屍體上看,就絕不是窒息的死法了。再換個角度想——凌厲對此最清楚不過——以夏琰的劍法,他若要單疾泉死,直接刺中心臟豈不是更快,絕不至於繞過他心脈要害,單刺中了他的肺。先不說他相信夏琰絕不至於是要以這種死法來折磨單疾泉,就算他真有此心,他卻這么快就派人將屍體送來了,證明——單疾泉死之前也並沒有來得及受太久的折磨。

可惜,關秀是個醫者,醫的自然是活人,對於驗屍一事只是略曉門道,談不上精擅,凌厲只能依靠自己的推斷——和直覺。直覺告訴他,殺死單疾泉之人有定要讓他看上去死於窒息的理由,就好像是——單疾泉已經必須要死於窒息,此人心知青龍教在看到屍體時一定能辨認出這一點,故此必須要給他的窒息安排一個引由。這是不是意味著那令得他窒息的真正的引由被抹去了,至少關秀沒有驗出來?可就算要假造引由,用劍刺傷一肺也決計不算其中最好的主意,除非殺他之人有特別的緣故,定要讓「逐血」成為致死的凶器。

如果這個人是夏琰,這番特意為之的舉動未免顯得太過詭異。可若這個人不是夏琰——凌厲倒覺一切豁然開朗了。不是夏琰,卻定要讓青龍教以為是夏琰,故此必須要用夏琰的劍,也必須要抹去自己的痕跡。可惜一劍很難同時刺穿兩肺,而若分刺兩劍,未免太過刻意了,所以才留下了這么一具有點奇怪的屍體來。

凌厲本來想將這一切與拓跋孤細講的,可也許拓跋孤說得對——這個時候比單疾泉因何而死、因誰而死更重要的是,夏琰不會撤退,禁軍已近在咫尺。在青龍谷的存亡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我告訴你,凌厲。」拓跋孤最後丟下一句,「這場決戰之前,我不想再聽到一句渙散軍心的話。你那些所謂『陰謀』的想象,最好自己一個人收著,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凌厲沒有反駁。千余性命系於自己一身是什么感覺,他沒有試過,但他明白。

若真是有人在背後施以陰謀,那么——他已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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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青龍谷不滿四十里,夏琰令稍作了休息。

再往前大約十五里便是青龍谷外那片樹林,他雖自恃勝券在握,不過拓跋孤若在林中設伏,也不可不防。張庭派了一隊人先行探查情況,夏琰便取出圖卷,叫了邵宣也過來。

圖卷上指的是前往風霆絕壁的秘徑方位,早前已經看過了,此際近了地頭,他與邵宣也又說了幾句,便將地圖交與了他。前往風霆絕壁是不須進入那片樹林的,不久便要分道揚鑣,只能依靠特定的方式進行聯絡,兩人連同張庭一道核對了一遍指令訊號,邵宣也便也派了一隊人先往秘徑的方向去。

此時是早晨,天還算亮堂——幾天來,今天的天是最好的。可風刮得很大,雲色以超出這個季節應有的速度變幻著,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陰霾便要吞噬走天光,甚至,會不會又如那天一樣,突然落下一場暴雪。張庭派去的那個方向沒什么動靜,倒是邵宣也的人沒多久便匆忙回來了一個,到了近前,報道:「邵大人,前面發現一具屍體。」

「在什么地方?」邵宣也皺眉。

「我們剛進那個秘徑不遠。」那人一指,「看上去好像從山上摔下來的,不知……與我們有無干系,要不要管?」

邵宣也要起身,夏琰已經伸手將他一擋,「你留在這,我去看看。」

邵宣也還要最後檢查所攜保暖補給、火料弓箭等物,便沒反對,轉身點了四人隨夏琰同去。

報信人所說的屍體臉朝下俯卧在秘徑入口枯亂的雜草之中,身下的大灘血已凝固了,沉暗地靜止在泥土里,草葉上。衣上倒是沒有很明顯的血跡——至少從這個角度看,背上衣衫只有一道撕裂。但夏琰已經認出這件白布短衣——從兩日前自己將那封戰書交到這個人手里開始,他大概一直沒有時間換過這身仆工裝扮。

——戎機?

戎機會死在這里實出他之意外。雖然他的確要求戎機將那封信當面交到拓跋孤手里,不過看得出來,戎機是個很聰明的人,甚至有點狡猾,他若沒有把握全身而退,不會真去冒這個險。反正一入徽州界,青龍教的觸角無處不在,他理應有一千種辦法能讓這封信落到拓跋孤手里,怎么會——當真去做了這個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