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六 黑竹疑鬼(二)(1 / 2)

行行 小羊毛 2092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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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令」上的標識因人而異。黑竹這么多任首領、金銀牌、發令者——有人習慣畫押,有人喜歡印信,有人兩者兼具——有人還自出蹊徑。總之,上面怎么用,下面就怎么看,只要看得熟了,哪怕不識字,也能辨得出是誰的令。

夏琰的黑竹令並不好偽造。一是,他每令必簽字——因為一開始朱雀與凌厲那一紙將他送上這個位置的契約上便有他這個所謂「見證人」的簽字,黑竹中人最早認識他的字跡也便是其上「君黎」二字,所以他便一直用了下來。要模仿他的字——不是完全做不到,但並不容易。二是,他後來加了一種絕難模仿的「印」——本來是不必多此一舉的,但自從他得知那枚黑玉扳指原是「黑竹頤指」,有心將之重新作為黑竹會在這江湖之符號,便利用那扳指上獨特之凸節紋路,每每將之附印於自己的名字旁。有過幾次之後,黑竹會里自然也識得了這標記,這卻比字跡更模仿不來,要偽造這樣的黑竹令,恐怕只有去偷扳指了。

扳指當然沒有失竊——沈鳳鳴摸了摸腰間——扳指就在那里——夏琰親手給的。

相較而言,金牌令似乎容易偽造得多——因為沈鳳鳴一向只用印信。答案似乎早已不言自明——那枚作為印信的金牌現在的確不在他手上——二十天前,他已經將它交給了阿合。

沈鳳鳴並不想懷疑阿合——懷疑阿合便是懷疑自己。可即便不是阿合,也必是有人從他那里得了金牌去。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已經很晚了,不過一醉閣還是給他留了門。阿合已經把今日的賬算完,有點怕冷似地窩在唯一一張並沒翻起的條凳上,一個不是太旺的火盆在他邊上烘出一點聊勝於無的熱氣。

門一開,他立時抬起頭來:「沈大哥,你可算回來了。」他跳站起來,「再不來我要凍死了。」

見沈鳳鳴不說話,他便上前來道:「怎么樣,夏庄主說了什么?」

「你在等我?」沈鳳鳴只道。

「我叫他們先睡,等你回來了換人。真快凍死我了。夏家庄那沒事吧?」

「你先坐下,我問你。」

阿合有點不明所以,也只能坐下了:「什么事?」

「我給你那塊金牌,還在吧?」

「在啊。」阿合伸手摸了摸,果然從懷里將金牌拿出來,「這陣沒去總舵,也沒用過。還你?」

「……一直在你這里?」

阿合點頭:「一直在我這。」

「也沒借給別人看過?」

「我可不敢借給別人。」阿合道,「我說都不敢和他們說——怎么了?有任務?」

沈鳳鳴搖搖頭。阿合這個樣子,他倒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下問。本來,偽造金牌令也只是自己的一個推測——首先是要確認,黑竹真的行刺了夏錚。

「先放在你那吧。」沈鳳鳴道,「我有點事,去趟總舵,明天回來。秋葵要是問起,替我說一聲。」

阿合應聲:「好。」

——長久以來,一醉閣這個幾乎可稱是最最重要的據點,都依靠著阿合和他的這十個人。他不算最精明出色的銀牌,但也足夠盡責。如果連阿合都不能信任,沈鳳鳴不知道還能信任誰。

泥人嶺上的夜風很急,但也沒有沈鳳鳴的腳程急。

黑竹會這種地方,本來是不分白天晚上——甚至晚上醒著的人還更多,只除了——在這個季節。

不是黑,是實在太冷。沈鳳鳴進了厚土堂的時候,這里幾乎是靜謐的。守衛還是很警醒,但見了是他,便不再多話。

「無影在哪?」沈鳳鳴道,「把他叫起來。」

他原本想徑去翻翻近日進出之記錄看看有無端倪,想了想還是停了下步子,「阿角……」他加了句,「這幾天有沒有來過?」

「阿角?」守夜的少年有點疑惑,「他不是出任務去了——還沒回來吧?」

沈鳳鳴心微微一沉,「那阿末?在不在?」他又報了一個名字。這個叫阿末的是阿角好友,阿角若真去了任務,想必他會知情。

卻不料少年面色愈發狐疑:「他們一起去的啊——不是沈大哥你派他們去的?我見好幾個你的人都去了,還以為你特地安排……」

「都去了?還有誰去了!?」沈鳳鳴聲音高起來,「全都給我叫起來,到後殿!」

厚土堂改自尼庵,所謂「後殿」當然早就不是原來的模樣,但稱呼卻一直沒改,「藏經閣」等亦如是。

兩個守夜少年很老成仔細地分一個將後殿的機關關了,另一個去叫人。已經有聽到動靜的先來了幾個,快速掌起燈來。今晚厚土堂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四五十個還是有的,沒多久也便來齊了。

沈鳳鳴仔細看去。四五十個人里,果然大多是原屬馬斯的手下——這一年,固然留下來的人相互都算融洽,可總還是有親疏,不管什么地方,隨意拉出一波人來,馬斯的人總應是少數,很少有像這樣超過了一半的。這當然是因為——如那少年所說,這次被派去所謂「任務」的,都是自己的親信。

他沉了沉語氣:「為什么沒人跟我說?」他轉頭,「無影,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