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鴉片線:地獄線(2 / 2)

若鴉片單位價格上漲10%,一個鴉片供應商不過是賺10%,但尼古拉斯投機可以賺100%,眨眼間,12萬美金,就成為24萬美金。

今天半天,鴉片從790漲到810兩,漲了2.5%,但尼古拉斯通過杠桿放大,半天就拿到近3000美金的紙上富貴!

「今天我請客了。」尼古拉斯很高興,對著頭上纏著頭巾的印度阿三侍者大呼:「來5杯啤酒。」

「看這架勢,百分之百今年要上個朋友搖頭道:「太他媽的瘋狂了,去年這時候,港口不過480兩一箱上等鴉片。」

「今年不需要那么久吧?」尼古拉斯一笑:「說不定三個月就到了1000。」

這時候,隔壁一個披頭發海宋打扮的中國投機商走過來大聲插話道:「三個月?老兄,最多一個月,我保證他攻破1000!」

「哈哈,朋友啊。」尼古拉斯他們大笑著和這個中國多頭友軍握手,邀請他坐下一起聊。

「我全部身家都押在多頭了,我在考慮是不是去借高利貸?」那中國人滿眼放光。

「海京高利貸都漲利息了!靠,聽說就是鴉片鬧的!海宋的閑錢全投進這交易所了!」一個朋友大聲說道。

這時候,又一個中國人走了過來,他卻是留著辮子,他對著這桌子的洋人和中國人伸出了手,用寧波話說道:「各位朋友好啊,你們說這鴉片怎么回事啊?我們都愁死了。」

尼古拉斯一看,卻是熟人,他說道:「老兄我認識你,昨天海盜酒吧自殺的那位的朋友,祝他天國安息。」

「是嗎?唉,我那老弟啊。」那老秦嘆了口氣,在這桌子邊坐下,說道:「他非得壓空頭,本來也是有錢人,原來在上海三個鴉片館,本來只是套保,後來學會期貨了,專門來海京做投機,結果全虧在這鴉片期貨上了。」

「唉,最近空頭我知道的就自殺兩個了。」尼古拉斯嘆了口氣說道:「人不能和市場作對,這鴉片他就是要漲,沒法,看看現在,空頭的聲音已經完全在交易所里聽不到了。您昨晚說您是來套保買鴉片的。」

老秦唉聲嘆氣道:「是啊,但是現在鴉片館都要倒閉了,太貴了,不摻點鋸末啥的,賣鴉片虧本,上海好多人都抽不起鴉片了。我這個鴉片館三個月後要進一批貨,我預先要買入三個月賣出合約(三個月後老秦以850兩價格賣鴉片給交易所),合約價格850兩一箱啊,天啊!」

「正好我今天也買入了幾份三個月遠期買入合約(三個月後,尼古拉斯以850兩價格從交易所手里買入鴉片),我們是對家了。」尼古拉斯笑道。

「跟您沒法比,我必須得買,因為套保啊。不過現貨和期貨價格背離100多兩,現貨也跟著狂漲,現在竟然有價無市,媽的,鴉片商都囤積居奇,不想賣!」老秦大罵道。

「早買早好,再過幾個月,現貨800兩也有可能。」尼古拉斯笑道。

剛才那個要借高利貸的中國商人突然說道:「我就納悶,究竟是誰在和我們這么多多頭對賭,為什么多少買多合約都會被眼睛不眨的吃掉?」

但就在這時,一個朋友指著窗戶大叫道:「快看,鍾家良來了!」

四匹全身純白一根雜毛也沒有的阿拉伯馬拉著一輛外殼鍍金的巨大金色馬車,駛進了這人滿為患的交易所街。

這是全海京,也是全遠東唯一一輛外殼全鍍金的馬車,法國定制的,歸屬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宋洋葯行會會長鍾家良!

現在海宋境內,鴉片對內銷售已經完全是由行會壟斷經營,其他人可以買賣鴉片,但只能用做朝其他地區走私,如果對內銷售,就是殺頭抄家的下場,這也注定了壟斷者海宋洋葯行會人人都是巨富中的巨富。

而鍾家良壟斷了廣州和惠州各個城市的銷售和固定數量的煙館,等於這些地區的人要抽鴉片全不得不朝他買、在他的煙館抽,這壟斷造成了鴉片在海宋境內價格也大漲,一般人也抽不起鴉片了,以海皇趙闊的原話來講就是:「窮逼抽什么鴉片?給老子流血流汗娶媳婦去!」

僅僅兩年,受海皇刺刀保衛的鍾家良會長就躍入海宋頂尖富人行列,他也成了海宋鴉片業的「天皇」。

黃金馬車在交易所門前停住,叼著一根粗大雪茄的鍾家良穿著一身中國袍子,傲然在滿街商人和投機商注目和尖叫聲中,大步進了交易所。

「他來干什么?難道有大事發生了?」尼古拉斯哪里有心情吃飯,全跑出去跟著看了,不僅他們了,這些街上做和鴉片有關生意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頓時人流圍住了交易所。

「閃開!閃開!」很快又一個車隊行駛了過來,前面開道的騎警大聲驅散著道路上的人群。

車隊停下,最先走下來的是微笑著的怡和洋行代表之一威廉,他用手指壓著高檐禮帽朝來迎接他的交易所官員致意,隨後的出現在人群眼前的是列強「全球鴉片貿易和運輸行會」的各個代表,這是海宋鴉片外銷業的「天皇」們。

他們和尼古拉斯這種小投機商不同,人人都是大商人,全部是交易所會員,是場內交易。

在交易所交易大廳內,滿手戒指的鍾家良坐在馬戲團看台一樣座位上,在全場所有人注視中,把一盒雪茄遞給旁邊的威廉,對方微笑接過。

開市鍾聲響起,標示著海宋商品交易所下午交易時間的開始。

鍾家良看著自己場里的交易員,傲然朝著他推開五指,而旁邊的威廉也冷笑著對著場內交易員推開手。

這意思很明白:賣出!

「大事不妙!海宋和西洋鴉片行會都在賣!誰要就給誰!我靠!」場外人聲鼎沸,一個傳遞價格的交易員滿頭是汗對著自己雇主大聲吼著。

10分鍾後,上午剛剛刺破800兩的1月期期貨下滑回790兩。

抄寫員,在交易所前面的大黑板每隔10分鍾寫下場內最新報價。

10分鍾後,770兩;

10分鍾後,750兩

「怎么可能!」

「天啊!天啊!天啊!」黑板前黑壓壓的投機商群里不時發出慘叫。

「不可能,這是陷阱,他們想逼我們多頭轉空!他們的船的沉了啊!」尼古拉斯在人群對著朋友大吼著。

一個小時後,700兩!

「哇!哇!哇!」交易所里一個會員捂著心臟,口吐白沫倒在座位下,接著又一個倒下了,鍾家良看著大亂的交易所座位,冷笑了一聲,給旁邊的威廉倒著昂貴的頂級紅酒,卻笑道:「威廉先生,明天晚上我有次家宴,想請怡和會長和您出席,一定賞光。」

「哇!哇!哇!」尼古拉斯前面的人群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捂著胸口摔在了人群,他身邊的年輕人立刻驚恐的扶起了他,大聲吼著:「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那老頭顫巍巍的指著黑板,用最後一口氣吐出三個字:「為什么!」

尼古拉斯瘋狂的撕著自己頭發,那黑板好像成了撒旦的獰笑,前面人人通紅的眼珠子瞪著那黑板,卻都發瘋的揉著胸口、拉著頭發。

人群外一聲稚嫩的童音響起:「號外!號外!西洋鴉片行會失蹤印度船隊已經找到,本月將安然抵達海京,怡和商會會長等人感謝大宋海軍幫助!10個銅錢!10個銅錢!」

「賣啊!賣啊!」不知誰吼了一聲,頓時人群慘叫著哀嚎著或者拔腿狂奔向自己代理交易商會所。

傍晚,交易所前面,老秦大笑著大跳著揮舞著手里的賣空合約,這合約讓他以850兩的價格朝交易所賣出鴉片,而如果三個月後鴉片僅僅600兩的話,他每箱暴賺250兩銀子,大叫著:「我他媽的還套保個屁啊!這他媽的發了啊!」

接著他抱著那合約,跪在地上哭了起來,抽泣道:「老弟啊,你如果有錢能堅持多一天,你就不會自殺了,你是對的,鴉片這么漲不正常,是肯定要跌的!老弟啊!」

而他前面不遠,僵屍一樣的尼古拉斯張著嘴盯著那黑板上最後的「600」這個數字,以他十倍的杠桿,只要期貨價格掉10%,他就傾家盪產,而現在竟然2個小時內掉了33%!

這魔鬼一般的數字意味著他直接就被爆倉,交易所里他的帳戶將是負數,直接被清光。12萬美金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這些錢全進了他對手的腰包,那些在市場上預先埋伏好的空頭。

誰在做空?

1855年黑色星期五,隨著鴉片行會10000箱鴉片運到海京,海宋皇家商品交易所鴉片崩盤,一周內期貨合約價格從810兩直接狂跌到380兩。

90%的海宋鴉片投機商傾家盪產,交易所前哭聲震天。

兩周後,以怡和商會美國商會牽頭,西洋鴉片商人捐贈海皇一個造船廠,而在此之前,他們捐了兩條50門炮的軍艦。

一個月後,海宋愛國商人群體:大宋洋葯行會捐獻一個火槍工廠。

同月,洋葯行會會長鍾家良在報紙上宣稱:由於鴉片價格波動較大,海宋境內鴉片不會降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