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滿清密探:偶遇忠義志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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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大人一聲令下,李元立刻擠進考生群,搶了一份那《清流紀聞》,自己先翻來覆去看了看那單張報紙,在報紙名稱後面找到了那《荒唐笑記》。

「掌櫃。您請看。」李元體貼主人意的,把《荒唐笑記》那面朝上遞給左宗棠,左宗棠接過一掃,立刻眼睛怒睜了---文筆一看就是飽讀詩的人寫的,里面的詩詞都不錯,但內容不僅怪誕無比,都是神神鬼鬼的胡扯蛋,而且真是道德淪喪,里面竟然夾雜著香艷之詞,一看就是《金瓶梅》那種調調的,而且在關鍵處到處都是怪異的符號,符號里寫著此處省略200字,此處省略150字。

「你們讀人就公然買看這種淫詞艷曲?」左宗棠鼻子都氣歪了,扭頭問湊過來看內容的那信徒讀人。

「窮濟先生寫的不錯啊,仿造《鏡花緣》寫的,雖是虛幻,但讀人一眼就明白,專門寫奸臣賊子得勢,比如吳三桂和李自成搶奪陳圓圓,安祿山拿下長安搶楊貴妃,挺好看的。」

「啊?」左宗棠愣了愣,又仔細看了看,慢慢的他鼻子正回來了,嘴反而張開了----這期內容是寫李自成找了個印度妖僧,化出了一群九天玄魔和吳三桂打了個不亦樂乎,而百姓都變成了妖怪,成為李自成的助力。

「這不是清風不識字嗎?在影射攻擊逆賊趙子微啊?」左宗棠心臟狂跳,連續讀了幾遍,總是覺的在罵趙子微,翻轉了這報紙,看這報紙的正面頭條,竟然是時事評論,那粗大的標題頓時讓左宗棠眼睛都挪不開了。

一個字一個字看完那個頭條,左宗棠猛地轉過身,握住那妖人讀人的胳膊:「去哪里找窮濟先生?」

「你跟他們去吧。」妖人讀人臉上始終掛著那表面和藹內心險惡的微笑,他指著正呼朋喚友的那群考生道:「這個報紙上省略的橋段。在窮濟樓聽說才能聽全。」

左宗棠立刻領著兩個保鏢急匆匆跟著那群人走到了那「窮濟樓」,竟然離偽皇宮就是兩條街的距離。

這是個混雜著商店里的兩層木樓。從建造結構就看得出這樓以前不是茶樓就是飯館,外邊很不起眼,破破爛爛地,但樓下堵著門口的人很多,各色人等都有,有留著辮子地苦力,手里拿著個涼餅啃著;也有長袍絲衣的有錢人。腰里還插著大煙煙槍;一看和滿清那些聽說的人也沒區別。

門口站著個帶瓜皮帽的小伙計擋住眾人,一邊收銀錢一邊給個牌子放人進去,身邊的凳子上還擺著兩大摞《清流紀事》。

站在這就在偽長毛皇帝眼皮底下地樓下。左宗棠感慨萬分:廣州沒有淪陷啊。仍有志士在堅持戰斗啊。

竟然直接敢影射長毛引禽獸入中華。要是在北京敢影射咸豐。估計連祖墳都得被刨了。挖出屍骨來做羊湯了。

看來趙子微雖然奸詐無比。但這人果然就是個沒讀過地半文盲粗人。被人罵了都不知道。真是半文盲地悲哀啊。

但在這里敢用趙子微不懂地詩詞擊鼓罵曹是何等地勇氣和智慧啊。

這時場里傳來敲鍾當當聲。伙計看了看手里地牌子。叫道:「11點了。今天第一場要開始。站牌坐牌沒有了。還有二樓牌文一個。4個貴賓牌。1兩銀子一個。要地快點。」

「去買牌!要前面地。」左宗棠叫道。

就算左宗棠不說,李元自然要買最貴的,反正是咸豐掏錢,店家還附送三份當日報紙。

進去一看,地方很小,而且格式也和滿清茶樓不同了:最前面一個木台子,一個案桌,上面擺著驚堂木和一把折扇,這肯定是說人的位置了。比滿清茶樓不同的是。上面擺著個滿清地方絕對的奢侈品----一台咔咔響小西洋座鍾。

而下面,不是滿清那種桌子條凳。而是沒有桌子,只有一排排地條凳橫著,最前面擺了幾張桌子,那即是貴賓席了,只有他們前面有個桌子。

「操,會做生意啊,要是放桌子的話,這小地方坐不下幾個人。」李元一邊往前走,一邊看身邊和二樓條凳上滿滿的人,他們坐在小條凳上,膝蓋差不多能頂到前排人地,有的互相聊天,有的磕著瓜子,里面空氣里污濁不堪,大煙和旱煙以及汗臭味好像波浪一樣翻滾著。

他們三人剛剛在貴賓桌子上落座,一個提著個鐵壺的小二,就跑過來殷勤的遞上茶杯倒茶:「瓜子和西瓜要不要,幾位?」

「要,什么都來點,擺滿這桌子,累死了。」李元說道,張龍潭也笑了起來。

「窮濟先生是親自說嗎?」左宗棠問道。

「是的,老板親自講,可精彩了。」店小二笑道:「各位肯定第一次來,放心,報紙上省略地,窮濟先生慢慢給您講,可別上癮。」

「靠,西洋春宮圖都見過了,有什么好上癮的?你們是耍嘴皮子,又不是青樓美人,只是隔著皮撓癢而已。」李元不屑的說道。

「別這么說人家,哈!」張龍潭嘴上反駁同僚,隨後卻笑了起來。

正說著,只聽身後喧嘩聲大起,窮濟先生出來了。

左宗棠放下手里的報紙,朝台上看去,卻略略吃驚:說人大都是神情猥瑣的中年流氓大叔,而這窮濟先生年紀卻很輕,神態自若,黝黑臉皮,披著頭發,穿著一件久違的儒生袍子,顧盼之際有一股儒雅和決絕混雜之氣,走路卻有點瘸。

「原來是個瘸子,切,一個殘廢找不到媳婦,天天琢磨這個啊。」李元已經在研究手里那張報紙後面的香艷場面,他又有點上癮了,但嘴里卻更加的不齒。

「說的都是下賤人,不下賤不殘廢找得到飯吃,誰干這種下九流地勾當。」張龍潭呵呵一笑。

「閉嘴。」左宗棠低聲命令道。兩個手下後知後覺還沒看出來這窮濟是龍潭戰友啊。

「多謝各位捧場啊。」這窮濟先生站到台後,拿起折扇。先拱拳四面致意,然後笑道:「上回說到李自成在北京布下九天玄魔妖陣,化百姓為妖獸,擊潰呂洞賓八仙,攻入京城,搶了陳圓圓,就要行那不軌之事……」

「我知道他脫鞋了。陳圓圓地裹腳布是什么味道的?!我要聽這個!」台下傳來一聲大叫,立刻場里大笑聲四起,聽眾紛紛附和。

「那自然是香地,聞了一次,你都不抽大煙,專門改聞腳了。」窮濟先生嘿嘿一笑,台下頓時笑聲雷動。

說罷,窮濟先生開始胡謅八扯起來,此人聲音宏亮,機變很快。有時講得台下人人羞紅滿臉,有時又接著台下好事者的因頭,插科打諢。讓人笑得肚子疼。

李元張龍潭也懂一點粵語,靠著報紙上地文字內容,能大體知道他在說什么,而且按滿清文明來看,這個人十分不要臉,什么都敢講。要是在滿清這么說,肯定被同行和正義百姓舉報,拉進官府以妨礙風化罪打個半死,所以李元和張龍潭也聽得津津有味。

但海京這個地方就是個妖都,以致於窮濟這種無恥之徒都能堂而皇之的當眾宣講。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人?」左宗棠身為一個大儒,涵養極高,臉皮倒是沒紅,但卻皺起了眉頭。

「掌櫃地,道德淪喪啊。我現在麻痹他們。」李元聽到好橋段。扭過頭對左宗棠小聲罵道,然後抬頭對前面幾步遠的窮濟先生叫道:「講得好!爺賞你!」

說著伸手砸了一錠銀子過去。叫道:「那個陳圓圓肚兜你得說清楚啊!」

那銀子挺大的,咣當一聲砸到台上,窮濟先生一愣,然後拿起銀子對大家笑道:「多謝!除了賞銀,大家要多買報啊,我可是賣報的!」接著又低頭對貴賓席的客人表示感謝:「多謝捧場,肚兜算什么,一會撕碎了給您說…啊!」

但窮濟先生一看到貴賓席中間那個四方形的胖子,頓時方寸大亂,笑話沒講完,瞠目結舌的叫了個「啊!」

盯著左宗棠,他扇子掉在了台上,腳下還左腳絆了右腳,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他胳膊摁住台爬起來,強笑道:「大家看啊,我為了給大家解悶,都累得不行了,看見這鍾表了嗎?講了45分鍾,窮濟樓老慣例,我歇15分鍾,大家也去放放水,歇歇,老聽上火地。」

這話一說,聽眾都笑罵著松弛下來,不少人去放水了,窮濟自顧自自顧自下了講台,坐到左宗棠這桌子前,他怔怔的看了一會,小聲叫道:「左大人,您怎么來了?」

「你是?」左宗棠三人頓時寒毛倒豎,在這又悶又熱的小樓里嚇出一頭冷汗來。

「你認錯人了!我們是長沙古董店的…」李元立刻大叫起來。

「我李明昌啊!塔奇布大人麾下的,您接見過我,問過戰場經過啊!」李明昌用最小聲叫道:「您怎么能冒這么風險過來這里!被發現了就是個死啊!」

「是你啊!」左宗棠恍然大悟,想起了江西戰場失利後,確實他和曾國藩駱秉章都找不少生還者詢問當時無法理解的戰況,里面赫然就有這個小伙子,在塔奇布所部被打潰打散之後,拖著一條傷腿,自己逃回湖南湘軍老巢的。

作為和洋人打交道較多、見多識廣的廣東人,就是他,告訴自己十字軍妖人不是妖法,而是洋人裝束和洋人戰法,左宗棠印象還是較深的。

接著左宗棠制止了李元喋喋不休的掩飾之詞,這個人見過自己,都被認出來了,你還裝個屁啊。而且他明顯地對自己有回護之意,要是要賣自己,在講台上大呼一聲:這就是清妖頭目左宗棠,在這么多短發的聽眾面前,留著辮子的他們,誰跑得了?

「你什么時候離開湘軍地?為什么回來?怎么說了?」左宗棠很不解的問道----畢竟一個讀人去做比妓女都下賤的說先生,實在是羞恥得生不如死。

「我腿瘸了。沒法再打仗,我也不想……」李明昌嘆了一口氣。痛苦的卡住了下面地話。

但左宗棠三人都是一怔然後一陣恐懼,接著都嘆氣----李明昌意思很明白,不敢再和洋槍隊交手了,在被螃蟹陣打出江西後,湘軍里蔓延著恐敵之風,怕這群妖人怕的要死,戰場上成了長毛太平軍怕湘軍。湘軍見了他們就敢眼紅地去殺;而湘軍怕短毛十字軍,看見十字旗幾乎臉立刻就白了,後來更是不敢野戰,龜縮營寨防御,但十字軍炮火越來越狠,到後期,面對十字軍,湘軍連野戰營寨都不敢守了,只好守城。

「那你是不是在這邊活不下去?要不要我接濟你一點?」左宗棠問道,他印象里。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讀人怎么能說寫艷詞?那是敗類。

「不必了,其實我現在是這報紙的老板。生活沒問題的。」李明昌苦笑一聲。大約是因為羞愧,自己拿過張龍潭手里的報紙解釋起來:「我寫這種東西,也是沒辦法,現在是個人就能在長毛治下辦這種報紙,我原來寫正經文章,三個月就差點倒閉掉。只好寫這些下等人喜歡看的東西,拉動銷量,同時也能一逞志向!」

「你在罵長毛!」左宗棠把頭靠過來,用最小的聲音地說道。

「是啊。您火眼金睛!其實是個讀人就看得出來,您沒看我這報的頭條嗎?他就是個吳三桂,勾引洋人入來,是洋人地一條狗,更是要把百姓變成洋妖地奴隸。」李明昌哼了一聲。

「你不怕他誅你九族嗎?」左宗棠小聲問道。

「我全家就是他殺的。」李明昌冷笑一聲:「來啊,大不了剮了我。」

「那你還想為朝廷效力嗎?」左宗棠敬佩這個年輕人地勇氣。一時間起了愛才之心。他作為探子已經知道海京這個地方,妖氣森森。心志不堅,沒有禮教扎根,沒有忠君愛國的想法,根本就沒法探長毛情況,而李明昌卻好像是個合適的坐探人選。

李明昌聞言一愣,沒有立刻回答,卻低了頭躲開了左宗棠的視線,小聲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也算南征北戰過了,見過戰火糜爛百姓的慘狀,不想再為哪個朝廷干了。」

「什么?」左宗棠倒抽一口涼氣:這人罵著長毛,卻也不想為滿清干了。

「那你想怎么干?為什么甘冒風險罵長毛?」左宗棠不解地問道。

李明昌嘆了口氣:「天下之勢我也看不明白了,反正老子不怕死,長毛我看不順眼我就罵!但是朝廷,唉,不說了,我就是希望華夏能出個中興之君了,國泰民安就好了。」

「朝廷怎么你了?」張龍潭冷哼了一聲,身為滿清官員,最煩挑朝廷刺的賤民刁民。

「沒什么明昌嘆了口氣,卻想起了他在湘軍的所見所聞。

贛州大戰,高帽洋服洋槍地十字軍第一次出現,就接連正面擊潰湘軍,還直接在戰場上俘虜槍斃了曾國藩的悍將塔奇布,李明昌他們這些殘部肝膽俱被嚇破,所幸是當時被徹底打傻之後,時間已經接近天黑,又天降豪雨,影響了十字軍的行動,導致他們沒有立刻對湘軍營壘發動攻擊。

群龍無首的湘軍殘部夜里立刻冒雨逃了出去。

這群人跑了幾天,才在一個小縣城里遇到入援過來的湘軍部隊,開始整軍准備面對追過來的海宋長毛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