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海宋鴉片販子的野望(2 / 2)

趙闊當然不知道這小子這么喪心病狂是因為錢,還以為自己搞得風氣讓這家伙有了國家意識知道自己積貧積弱呢,於是很高興的念叨了一通----大體就是現在媽的條件還不成熟,成熟了隨便怎么搞,反正大家都有錢就行了。

鍾家良以為,這意思就是皇帝不反對西化,他本來就也對西方很了解(其實趙闊並不怎么了解西方政治制度,他以前在英國也不是選民啊,起碼不如現在的牛人鍾家良了解)。

所以,鍾家良瘋了一樣的尋找突破口。妄圖通過制度西化,以錢來分權朝廷。

眼前的容閎哥們就是鍾家良想打開的缺口----如果這種西洋回來的家伙,喜歡議會什么的,那自己一定要玩命幫助他進入朝廷,玩命幫他往上爬,最後當個皇帝言聽計從地權臣。然後開議會吧,我們鴉片行會立刻就占領議會。

容閎和鍾家良中英雜白地談了幾分鍾,就心里大驚,心道此人賣鴉片的,居然對西洋政體如此了解如此之多,看來故鄉也不是封閉的故鄉了。

而且鍾家良很專業,專門談英國議會。

美國他不感興趣,沒皇帝或者說幾年一換皇帝,這太離譜。也太不像話,不過也能理解,美國在鍾家良心里的印象就和大宋差不多。只不過沒有趙闊,所以英法爭奪,結果原住民漁翁得利,而且美國國力不行啊,全是一幫痞子在海京晃來晃去,比英國紳士和法國貴族差遠了。

法國也不如英國,因為議會權力不如英國大點,而且英國全球第一強國,強秦無敵啊。學就學最強議會的,那樣才符合鴉片商的利益啊。

兩人互相談,把個宋德凌驚了個目瞪口呆,咖啡杯懸在半空都忘了放下來,身為一個中國人,十分容易身有官威,雖然當官沒幾天,他也有了官氣,朝廷官員都看不起鍾家良一幫子煙槍不離手地家伙。這當然是皇帝不停暗示和示范的效果,上行下效嘛,沒想到這家伙很厲害啊,和個美國大學士容閎可以談地很歡。

「什么?您和陛下說過議會?陛下如何說地?」鍾家良滿臉緊張的問道。

容閎倒有些失望:「陛下很有遠見地人,只是說,現在沒有基礎,請我能否設計農村的自治體系,說要搞議會什么的,先得搞定農民。要做長久打算。」

「學習西洋政體。乃是強國富民之道,是我商人的立家之本。和農民有什么關系!」鍾家良一臉失望,狠狠地用銀文明棍砸了一下地面。

這話說得霸氣十足,把個容閎也震了一下,他回來家鄉,本想用在西洋大開眼界的事物來效力百姓,但上海是個萬國商人自治,而大宋國君其水准不亞於他。

本來他的利器是學習西洋引入機器、學習西洋軍事,這些大宋都在做,而且趙闊還很吊地說道:「科技軍事這些都是末節,上帝和精神才是基干。」

容閎也是基督教的,也信上帝,但面前這個怪異發型的同胞那種充滿自信的論斷,給了容閎當頭一棒----這科技、軍事怎么能是末節呢?西洋強不就強在這些地方嗎?

接著他的各地設立學校技校、派送留學生出國等國策,也受到趙闊他聽來怪腔怪調的回應:「學校,沒有錢,但錢不是關鍵,關鍵是沒有老師,老師也不是關鍵,關鍵是沒有工作崗位;留學生我是要派,但這是遠水而且是小水,我希望先生可以以翻譯和報業為發端,開啟民智乃是要務。」

總之趙闊給他的印象不是深不可測,而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而且就來之前,這個洪秀全齊名的皇帝,笑話和軼事他就聽了滿肚子了,反正這家伙是個粗人,是個極端聰明的粗人,和容閎想要尋找地那種明君有差距,有很大差距。

現在這個鴉片商也和他的君主一樣,句句出人意料,見識也很詭異----西洋政體和他一個賣鴉片的有毛關系,現在又不是不讓他賣。

容閎很有錢,但不會像鍾家良那么有錢,所以很難領悟「錢燒的」邏輯是什么邏輯。

正在鍾家良氣得哼哼的,容閎和宋德凌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喧嘩,很快房門打開,鍾家良的一個保鏢站在門口說:「老板。容先生,有位龔自歡要見您。」

「閃開,你們干什么的?」包著紅頭巾的龔自歡氣呼呼地推開他,想走進來,但被身後的彪型大漢立刻摟在了懷里動彈不得。

「自歡兄?快讓他進來。」容閎和宋德凌趕緊叫道,坐在沙發上的鍾家良一揮手。龔自歡才被放了進來。

看了看沙發上那渾身都帶著錢味的鍾家良,龔自歡勃然大怒,冷笑道:「我當是陛下親臨容兄這呢,原來是您啊,怪不得滿屋子一股鴉片味。」

沒想到這么火爆,容閎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么。宋德凌趕緊站起來拉住胡子一翹一翹地龔自歡,打圓場道:「你這人!干嘛你啊!都是容兄的朋友。」

龔自歡是天地會背景《明洪報》的主筆,主筆嘛,當然第一沒有錢,第二有知識,第三,因為前兩點,火氣較大,絕不是商人那種和氣生財。

而且兩廣天地會等於是被趙闊收編了。他們也承認大宋的一些教條,就有鴉片害人這個洪秀全同志發明的條條,況且鍾家良這伙人實在招人恨。

中國歷史上什么時候不是槍打出頭鳥了?

這批人圓寶多得可以當水漂往海里打。又沒有什么權力,好像也不用做什么事,自然讓很多人恨得眼睛發炎;

況且他們壟斷並販賣地是鴉片,抽上癮你能求著他們賣給你,這種生意不招人恨就怪了,鍾家良完全如同一個妓女(讓人看不起),牌坊還修地比天高(有錢),天地會最恨了。

鍾家良白了龔自歡一眼,問道:「宋秘書。這是哪位啊?」

聽聞是《明洪報》主筆,鍾家良一愣,然後立刻起身,臉上堆了滿臉褶子的笑容,對著龔自歡伸出手去----對方是天地會地喉舌,而天地會鍾家良要拉攏的對象之一,他們再也不想犯這三年里把朋友都得罪光還傻笑的蠢事了。

「不好意思,我不抽鴉片。」龔自歡冷笑一聲,無視鍾家良伸出來的手。自顧自坐在了另一邊椅子上。

鍾家良當沒有什么尷尬的表情,當年他敗家小開的時候,肯定會找打手去揍龔自歡一頓,但現在不同了,作為海京首富,他見得高官巨商比龔自歡見過的小販都多,自然有了所謂地涵養,他笑了笑說道:「原來是《明洪報》主筆自歡先生啊,我最喜歡看您的文章。不瞞您說。您的這份報紙是我早上起來第一份就要看地!寫的太好了!每次都擊節贊嘆!」

聽著可刻骨的馬屁,龔自歡一臉厭惡。扭頭問容閎:「達萌,你怎么認識他了?」

說罷才看向鍾家良問道:「沒想到您還關心國事啊,我還以為您天天數錢呢。」

鍾家良呵呵一笑,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大宋初興於滿清豺狼虎豹之窩,我身為大宋子民怎能不為國擔憂?!我就覺得您的那個《論清妖和平十大荒謬》寫得真太好了。」

說著他朝著龔自歡伸出銀手杖晃著叫道:「清妖怎么可能和我大宋和平?他們200年前竊明,和我漢人乃是血海深仇,乃是殖民吸血之妖,怎能容我們一個安樂之國卧於榻下,勢必要戰!」

龔自歡臉上嘲諷的表情凝固了,這他得意的文,得意的中心思想從一個他很討厭的大名人說出來的感覺怎么那么怪呢?有什么比一個名人誇獎你更舒服地呢?但這個人恰好你厭惡的,一瞬間的尷尬和驚奇,讓龔自歡連喘氣都屏住了

鍾家良把龔自歡得意的思想從頭到尾數了一遍,旁聽三人都靜悄悄的,好久龔自歡才咳嗽了一聲說道:「有點羞愧,沒想到您也是忠君愛國的。」

鍾家良一抬脖子,叫道:「當然。我遇到陛下的時候,被清妖折磨得家破人亡(其實是他自己做的和自己傻),正考慮去不去跳海自盡,是陛下把我帶到這個地方;而且看我百姓安居樂業,商人溫飽有加,於公於私,此生此世都要為大宋而活而死。但每次看到聽到滿清境內民不聊生、百姓買兒賣女,我就泣不成聲,這種妖魔竊國之國為何要存在於世上?看我大宋,洋槍隊陸地所向披靡,海軍戰艦力降安南,有如此戰力,何必和禽獸談和?我們應該劍指長沙湘軍老巢。然後屠滅洪秀全跳梁瀆神小丑,然後王師直撲魔都,解救萬民!還我百姓一個萬世太平河山!!」

這番話每個字恨不得把地上砸個坑出來,屋里其余三人全被砸暈了,若是趙闊說這番話,也許大家都想跪下。若是宦助國說,也許大家立刻鼓掌,若是竇文建說,也許大家都是熱血沸騰,但偏偏是個一眼看去就是鴉片鬼的家伙嚎叫著說出來,所以大家都暈了。

靜靜足足一分鍾,龔自歡猛地站起來,坐到了鍾家良身邊,一抱拳說道:「鍾先生。我錯了,抽鴉片也有愛國地啊!」

半小時後,宋德凌和容閎兩人面面相覷。因為對面兩人完全把主人和客人扔一邊,兩人自顧自大談特談要戰爭、讓和平滾蛋,到了後來,親熱的互相拉著手,痛罵滿清恨不得現在就出去提著菜刀劈了咸豐。

「你們大宋這士氣太可怕了吧?」容閎小聲的對宋德凌說道,看著對面兩個狂熱的好戰分子,眼睛里滿是恐怖。

「那是陛下教導有方。」宋德凌慢慢的說道,其實腦袋里也是震驚----民間殺氣騰騰啊,我靠。滿清也許真要完蛋了。

到了中午了,鍾家良兩人嗓子都喊啞了,龔自歡眼圈還紅著,那是書生談戰爭時候的典型表現,為了胸口的氣而哽咽流淚。鍾家良一擺銀杖,站了起來:「各位,今天我認識一個反清復明的好兄弟,太高興了。我做東,請大家吃午飯。」

在樓下典型地法國西餐廳里。鍾家良拍著胸脯要提供給《明洪報》一萬兩銀子地資助,幫他們換設備雇人,讓報紙地聲音吼遍整個大宋三省;

「鍾大哥,我以前總以為只有一心向明月,沒想到遇到您這種知己,來,我敬您三杯!」龔自歡一拍桌子,扭頭對著服務生吼道:「把這些酸不垃圾的紅酒撤了,給老子上白酒!」

和龔自歡喝了三杯白酒後。鍾家良說道:「如果你們老板願意。干脆我買了你這報社!」你龔自歡來當主編!文章不見血咱們不登!反清復明!血洗滿清!拯救黎民!開海宋萬朝盛世!」

「知己啊!大哥啊!」龔自歡手里地酒杯咔噠掉在了地毯上。

這情景直讓對面一個海歸和一個官員目瞪口呆。

酒過三巡,鍾家良強忍著煙癮發作的難受。打了個哈欠,問容閎道:「容老弟,別住外頭了,住我家吧,有很多事情還想請教。」

「您太客氣了,真不方便啊。」容閎趕緊推辭,還在桌子下踢了踢宋德凌地腳。

「他就喜歡這海京之窗賓館,法國人新開的,裝飾都很地道,他留洋的嘛。」宋德凌趕緊笑道。

「哦,那也好。」鍾家良想了想說道:「我想開設個西學館,組織翻譯西方文獻,向百姓宣傳西學,聯系大宋各路豪傑,您覺的怎么樣?」

「好啊,這是好事啊。」容閎還沒說話,宋德凌趕緊說道。

「那就說定了,對西學有見解的達人還要勞容老弟宋秘書給我推薦。」鍾家良一拍桌子。

吃完飯,鍾家良還記得宋德凌說容閎這種留洋的喜歡這法國「海京之窗」賓館風格,他告辭後,也沒離開這賓館,自己開了個房間,先抽飽了大煙,然後帶著手下下樓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聽門上有敲門的生意,法國總經理打開房門一開,門外一群中國人,看起來來頭不小,愣了愣問道:「各位先生,有什么事?」

鍾家良一擺手,嘴里道:「法蘭西。」立刻身後走出一個年輕人,正是他的法語翻譯,鍾家良拄著銀手杖看著地面,說道:「這賓館我買了,開價。」

「什么?」總經理聽得懂中文,但再聽一遍那鴉片鬼身後的翻譯法文也一樣,震驚----這三層賓館完全按法國風格建設地,剛裝修完開張還不到三個月,竟然有人要買整個賓館。

「這這這這….」總經理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交易也太突然了吧。

鍾家良捏了個響指,隨從立刻搬來一個大木箱,在總經理面前打開,滿滿一箱子金磚。

「開價。」鍾家良冷哼一聲。

「容我請示董事會!」總經理掏出手帕擦著頭上的冷汗,結結巴巴的說道。

一個月後。急不可耐地鴉片行會就用那恐怖的財力拉起了全大宋第一個「西學促進會」,地址就是原海京之窗。

在典禮上,鴉片行會會長親自站在門口迎接賓客,背後站著的是他奇怪收集癖好的產物,一排的粵語翻譯:按英文、法文、普魯士文、葡萄牙文、西班牙文、官話、廣西話、江西話和湖南話排列。

第一批會員有:(以下排名不分先後)耶魯大學士容閎、海人局局長潘光美伯爵、海人局督辦曾任蘭芳特使地李秉坤、周氏集團老總周開源、兄弟公司總裁鄭少庭、大宋造船局特級藝官張雲崖、皇恩公司老板李玉亭、《明洪報》總編龔自歡、《海京紀聞》總編李明昌等27人;

大宋皇帝陛下發來賀信,由宦助國親自代表百官前來祝賀;

英國公使、法國公使、美國公使、普魯士公使發來賀信。並親自來祝賀;

英國怡和商行發來賀信;

法國銀行家協會發來賀信;

美國寶順洋行發來賀信;

大宋洋葯行會發來賀信;

海京佛山天地會發來賀信;

廣西滅清天地會同盟發來賀信;

江西南昌天地會發來賀信;

幾乎是對大宋新貴除了朝廷和軍官外的精英的一網打盡,此西學會成立之盛景,後人說若是當時一顆炸彈炸了會場,整個遠東立刻被炸回到洪秀全時代。

很快,大毒販子鍾家良的新外號也在大宋叫響:「西癖」。

但站在這「倡導西學、興建」大宋地西學會宗旨後的,卻是大宋鴉片商通過精英和報業鼓吹西學,從而引進西方政體,分權朝廷,讓自己更加發財地野

就算做不到建立議會。也最起碼可以控制報業,讓自己名聲好點。

當然西學會起步是極其艱難的,在開會典禮的酒會上。龔自歡就和李明昌打起來了,真的是打,用拳頭和酒瓶子,原因就是「party該怎么翻譯」。

狼子野心的鍾家良在自己那桌子的酒宴上,就迫不及待的議會長議會短地說了起來,但是有很多詞,中文是沒有的,鍾家良也不得不中英文單詞夾著說:「我們各位志同道合也可以成立party嘛,為國分憂。說出我們地話來。」

這時候,李明昌問道:「鍾先生,你說的party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比如我們想減稅……」鍾家良卡住了話頭,免得暴露自己地利欲,他笑道:「比如我和小龔,我們都反清復明,我們就可以成立party我們要打仗。要救黎民!我們是一伙的,就是

「我知道,美國有兩個party原來滿清奏章有的翻譯為黨。」宦助國笑道。

「party一聽就不是好東西,朋黨!群黨!」李明昌哼了一聲,說道:「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黨這個詞一聽就是為了私利,不知公義在哪里?」

「你不要拿孔老二來唧唧歪歪的好不好?」龔自歡冷哼道,他十分不爽這個仇家被叫來。但也沒法。李明昌後台剛剛響,不僅報紙做得不錯。而且他是大布商周開源親侄子:「您這種大儒,卻天天講艷詞?不知道會不會把你孔家祖宗氣死?再說您不喜歡黨,那你們公義一族叫何物?」

「公義群嘛!」李明昌叫道:「叫什么也比叫黨好啊!」

「最煩你們這種偽君子!你怎么不去加入湘軍?那是儒家群」龔自歡冷笑著揭短。

「你就不是偽君子了?現在明洪報地第二號股東是誰了?是誰前些日子還要揭批鴉片地毒害的?怎么這么快就變成人家地狗腿子了?鴉片黨啊!」李明昌大叫。

「阿昌!你說什么呢你?!」周開源在上座氣得大叫。

但還沒叫完,坐在李明昌身邊的龔自歡就給了李明昌臉上一拳,罵道:「你這清妖地內奸!」

「你這個鴉片黨!」李明昌也是打過仗扛過槍的,身手也敏捷,被打得身子一仰,還沒扳過來,反手握住桌子上的洋酒瓶子一下開在了龔自歡腦袋上。

結果大宋目前兩家最大報紙的主編在眾目睽睽下扭打成一團。

「這怎么回事?怎么報紙上都要搞議會了?連續一個月了!」趙闊瞪著那摞私人報紙瞠目結舌,這雷得他腦袋轉不過彎來----這時代比他這個穿越者還先進?

「是鍾西癖的西學會搞得吧。」宦助國在旁邊解釋道:「這鴉片販子迷西學上癮了,洋人放的屁都是香的。什么議會,我看是扯淡。」「聳人聽聞啊,歷史怎么會由一個毒品販子推動呢?!」握著報紙,趙闊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