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知識精英的雄心:補天之才不能做膏葯(2 / 2)

「他跳進下水道了!」容閎指著那家伙藏身的地方叫道。

一分鍾後。蓋子被幾個印度人打開,領頭的中國香港巡捕朝著里面黑影里就的開了幾槍。

「香港還這么亂?」在教堂里,容閎問道。

「比以前更亂。」兩個洋人異口同聲的嘆氣道。

「這座城市是有名的罪惡之城,很久以前就是妓院和煙館比正經家人的房子都多。」湯姆說道:「但自從中國地上帝騎士趙皇帝占領廣東後,變得更加恐怖。」

斯密斯搖頭道:「以前只是被清國放逐的罪犯來這里,現在是各種罪犯、海盜和煙鬼全來到這里,他們是宋和歐美各國的棄兒,為除了這塊地方之外地任何地方所不容;而且以前香港還可以稱作罪惡中的繁榮,因為這里是對滿清的生意中樞。而現在有了海京這個遠東最大的自由港,商業在朝著海京轉移,這里只可稱為罪惡並在蕭條的城市。凶殺天天都在發生,謀殺犯、妓女和煙鬼成為這個城市的主宰。」

「怪不得大宋官員送我上船的時候,把這個交給我,說在澳門和香港,我需要這個。」容閎有點痛苦的從懷里拉出一支裝滿彈葯的左輪手槍來。

兩個牧師沉默良久,湯姆笑了起來:「容閎,你決心要跟我們去南京了?對大宋有何印象?」

「是地。我一定要去看看南京。這才能確定我對大宋的印象。」容閎堅定的說道。接著他有點失望的一嘆:「我感覺很混亂。」

從海京出來,這位美國名校高才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失望。

他是個驕傲的人。以他的學歷,在1856年的時空,放眼全球,幾個人能和他比肩?

這個時代,不論中西,文盲是一切的主流,在西方上個中學一般地教會學校就是高材生了,靠聖經自學識字也算是知識分子。

容閎回到這更遙遠的遠東,對於弱小的商業和教會事業來講,可以算作駕臨的貴族。

美國在遠東的商業領袖寶順洋行,職位是任著他挑的,絕不會像100年後還面試,當然就算100年後,容閎也起碼是個面霸、摩根、高盛、微軟面試單也會一把把的,只要他投簡歷。

而一個熱愛故鄉、又有才華的中國年輕人,不會滿足於一個小小的金領職位,能力越大,雄心也就越大,也許容閎回國前就想做個拯救中華貧苦地救世主,用自己地西方知識去幫助黑暗中的同胞。

但顯然地,這個理想在等級觀念森嚴的中華文明里,不是位高權重無法做到,這最少也需要一個皇帝心愛的權臣地位。

大宋不會給他實現理想的機會,事實上他感到自己和那個造反家趙闊有認識上的差距。

這個會說英國英語的皇帝,明確的表達過想讓他去做什么:「容先生,派遣留學生,我可以給你在海人局組建一個分處,你當處長,挑選幼童;引入西洋機器。我一直在做,但我可以給你掛在外交部下,你負責協同談判,另外我在翻譯處想請您掛名,主導翻譯一些西洋文獻;這三份職位,您完全可以同時兼任。我給您高級官員的待遇,還可以立刻專門為您設置一個學歷補貼,給您滿意的薪資;不過現在我最擔憂地是,在農村,非信民和信民沖突屢屢產生,一些涉及教會的財產地產糾紛,讓我和當地官員感到很棘手,您能不能給我一套解決方案,從宗教方面或者從法律方面入手。總得來說,我不希望沖突擴大;另外,我想把教會學校的管理和組建交給您。這些學校我希望可以開啟下民智,尤其是對農村……當然,聽說您很受大宋工商業歡迎,一些籌款的事情,我希望您也能發揮影響力,挑起來,畢竟現在還在打仗,朝廷太窮…」

皇帝這長篇大論,說得非常多。但在28歲的畢業生容閎耳朵里聽來,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無疑是把他作為一塊狗皮膏葯,做瑣碎之極地事情。

而談到國策,談到朝廷明確開展洋務運動,這皇帝卻避而不談,他講的是:「我當然鼓勵,但我希望是私人去做,國策說。沒用的,你講的我用國庫開展洋務運動,不錯,你說的這事肯定見效快,國家拉幾個廠子還不容易,但我在乎的是效率和影響力,我不想國家摻和商業,幫助除外,因為我根本無法控制我的官員去耍我玩!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百姓地歸百姓。國強,我當然要努力。但我覺的民富才是一切之關鍵,大家都有錢,自然和你一條心,嘿嘿。」

一句話,這陛下知道他在說什么,但卻不怎么聽他的,容閎本來想做老師,而趙闊明確希望他當一個小職員聽命行事就ok。

事實上,趙闊說得也很實際,容閎見解和熱情也讓人敬佩,但一個眼高於頂地大學生和一個只在乎柴米油鹽的農婦,總是沒有共同語言的,雖然他們吵半天也許說的都是一個意思,問題是這觸動了年輕人的驕傲,而且這趙闊連所謂的帝王之氣都沒有,他是滿嘴臟活的痞子腔調。

一句「他媽的」從底層人痞子嘴里說出來也許像語氣詞一樣順溜,但聽到一個文雅之士耳朵里,和你對他當胸一槍沒區別,而且這痞子就是這地盤上最有權力的家伙。

不過幸運地是,現在遠東有的是國家,大宋、天國,乃至滿清。

盡管後者不如前兩者是號稱信上帝的,但後者一樣是故鄉,容閎也希望能找到為之效力的機會,若他們肯給的話。

當然,沒有華人不厭惡滿清的,否則容閎也不會在美國一畢業就扔了辮子護照,而加入美國國籍,為滿清效力那是沒的選擇的選擇,現在他很想去看看太平天國是什么樣。

大宋給容閎的印象不能算好,畢竟他在和美國比,這個地方是亂七八糟地,甚至可以說群魔亂舞的,就拿趙闊得意洋洋對他吹噓的號稱一網打盡大宋工商思想界精英的西學促進會來講:

他的發起者是個鴉片販子,這個每半小時就必須抽鴉片的瘦弱大煙鬼,不僅滿嘴豪言壯語,恨不得殺盡和他有相同癖好的滿清皇族和貪官污吏,而且還以全面西化為榮,屢屢半開玩笑的說把漢字也扔了換英文吧,而他自己根本都不認識英文!

這簡直太詭異了。

其他所謂的精英,兩個軍火商在背後必然互揭對方老底,一個滿嘴江湖輩分,一個滿嘴湖南老鄉,報業精英,不是打仗地瘋子,就是儒家地提倡者等等等等。

每次開會,西學會里師叔和老鄉齊飛、鴉片煙和雪茄交織、孔子和維多利亞亂叫,亂得像鍋粥。

這些粗人、鄉巴佬、財迷、小人、瘋子,令一直讀書,西方名校精英出身的容閎很難適應,任何強大文明地一個特征無疑都是秩序。

中國人還要多加一條:禮儀。

這些大宋精英都沒有,他們就是從土里爬出來,因為利益而投靠趙闊的各類土瓜,不是那些近年來興起的葡萄酒,盡管中國人根本喝不習慣,但被請者都得意洋洋。

正因為這樣。容閎才熱切的想去太平天國看看,畢竟太平天國名聲不亞於大宋,大宋是太平天國脫胎的,他們自己也承認,而且他們一直面對滿清的主力圍攻,傳奇般的從一個鄉村中朝著天堂邁步。建立了一個天京,這個傳說中的上帝天國是不是比大宋更強,乃是自己地歸宿?

而這時,香港兩個朋友在信上說::他們對南京也很有興趣,他們的好友和曾經同事,大名鼎鼎的天王洪秀全的老師羅孝全也在南京,聽說已經是丞相了,而且一個曾經的學生洪仁就是天王的弟弟,以為西方人地冒險和好奇精神。以及傳播上帝之光的信仰,他們想去看望他們,並看看這個因為戰火的硝煙而被隔絕在西方視野外的天國。

容閎當然要求和他們同去---商業成功並不是這個年輕人的渴望。他渴望的是政治性的---讓中國富強!但無論是讓哪一撥人富強都是政治,所謂的政治不就是人們拉山頭,然後為了各自的利益互毆而已嘛。

1956年8月,離開海宋地容閎先生攜兩位牧師朋友,抵達上海,容閎立刻朝寶順洋行遞交了辭職信,看到了由一個造反者建造的群魔亂舞的遠東最大自由港後,他地目標現在是中國富強了。

因為兩個朋友都是對上海不熟的洋人,在居住的上海縣城外的一座洋房里。容閎承擔起了尋找前往南京的道路的重任,他聯系一些冒險家,希望盡快啟程去聽說要占領上海的南京去。

這天中午,容閎正在二樓書房里寫信,他的仆人驚恐的沖了上來:「老爺,外面來了官兵!要見您。」

「官兵?」容閎有點驚奇,這是洋人地地盤,怎么有官兵來了?難道是知道自己要化妝商人去太平天國?知道也沒事,反正自己是美國人。官府能怎么樣自己?

他匆匆下樓,大門玄關里站著一個藍袍瓜皮帽的小胡子,正擺著帶著墨鏡的臉四處打量,他身後站著4個帶刀的清兵。

「這位先生,有什么事?」容閎在樓梯上就叫了開來。

「您就是容閎容大爺?」那瓜皮帽對著容閎抱了抱拳,不過非常隨意,隨意得就好像他根本不想行禮一樣。

「我是,您哪位?有什么事?」

「沒別的事。在下是上海道台吳健彰老爺的長隨,」瓜皮帽拖著腔調說著。說到他家老爺的時候。還翹著大拇指,用上面的玉扳指比劃著:「我們家老爺聽聞您是美利堅爺大翰林院出來的。想請你去見見他。」

「上海道台?」容閎現在站在瓜皮帽面前了,鼻子里一股鴉片煙地味道就撲了進來,他驚異的問道:「他怎么知道我的?找我做什么?」

瓜皮帽有點不滿的一愣,然後卻把帶著墨鏡的臉別開了,看著牆壁,拍了拍大腿,也不說話。

「哦!哦!請坐!請坐!」容閎這才發現自己怠慢人家了,趕緊把這一臉不屑神態的所謂長隨請到客廳上座,這人臉色才好點了。

「我們老爺,那可認識寶順洋行的董事死賓虛先生!人家說了,他們這里有個爺大翰林院的中國人!我們老爺就想見見你!明天下午3點,來上海城里的衙門,你知道地方吧?」瓜皮帽說道,說著拿出一張請柬道:「這是老爺給你地,收好。」

雖然瓜皮帽地口氣十分囂張,根本不是見客請人之道,而是頤指氣使的命令,但見慣了官員嘴臉地容閎也沒在意,主要是驚奇上海道台莫名其妙的見自己干嘛,於是問道:「請問吳大人什么事啊?」

「這我不知道,我就管傳話!反正是好事!」瓜皮帽站起身來,作勢欲走,突然他停住腳,看著沒什么表示的容閎笑道:「天太熱了,我和弟兄們都口渴,能不能給我們水喝?」

「啊?好好好!阿傑!阿傑!」容閎趕緊站起來,去叫仆人打水來給官差喝,但阿傑問了問干什么,小聲說道:「老爺,他們是要賞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