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知識精英的雄心:補天之才不能做膏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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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員們綽號「倉庫」的游樂室里,秦麻子汗流浹背的躬身聽著,前面皇帝搖著蒲扇向著要出使太平天國的新一撥使節面授機宜,他沒有給他們紙張,而是口頭說明,因為這番話趙闊不希望給天京留下證據:「……現在天京破了江南江北大營,風頭正勁,這一切都是東王的功勞,你見了東王給他說:我衷心希望他從九千歲成為萬歲,他的小殿下也應該繼承這稱號…」

「我靠,這消息太火爆了,沒想到天京還是這么熱鬧啊。」秦麻子流著冷汗默記著趙闊嘴里每一個字,這些連起來的意思就是海宋希望楊秀清成為實際統治者,而不是神那哥們。

「……並請東王注意安全,身邊不能沒有兵,韋昌輝的職位實際是天京九門提督,這個職位很重要,你讓他注意一下,應該交給東王自己人……」趙闊說著,他現在滿心想著就是加強太平天國,雖然都是老農民,但楊秀清無論能力還是見識都比那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強點,他喜歡天下大亂,最好太平天國鬧騰得更大點,這樣大宋才能渾水摸魚,從對列強那些雜種較為弱勢的位置上偷點摸點,反正他們鬧騰再大,也不過是個農民邪教政權,趙闊根本不懼。

這個新使節跟著自己老板蕭祖業從倉庫里鞠躬後退出來,迎面走來一個家伙,抬眼一看卻是丞相辦公室的宋德凌。

這人也是朝廷里八卦熱衷的對象,這是個新人,年齡也三十出頭了,但卻是新科舉中的狀圓----一個靠著自己在洋行辦事的經驗和履歷,被錄入丞相辦公室的新秘書,官職不大,但卻權力可畏的一個職位。

他不是外交部那些買辦出身的外交官,那是當年趙闊和鍾家良一起求爺爺告奶奶,直接蹲在洋行里從懂洋文的職員里挖來的,那是煽動別人造反。不是科舉取士;也不是一般地儒家敗類,後者都笑眯眯的會用成語典故、會拍馬屁,但夷文一般都不行,處世經驗也不足。

現在宋德凌作為一個買辦是新科舉考入朝廷的,這代表的潮流卻是商業和權力的聯姻,朝廷給商業和中樞之間開了一個新門。宋德凌這類人多了一條新路:要不發財,要不做官。

「宋秘書,找陛下啊,趕緊去,他現在沒事。」蕭祖業站在後面對宋德凌鞠躬點頭的秦麻子前面,大聲說道。

「多謝蕭大人提醒了。」宋德凌一笑而過。

「你說這人考試前都是什么洋行經理了,還有一處豪宅,還來做官?又不是小青年了。」蕭祖業小聲地對自己手下嚼著舌頭。

「不是聽說他鴉片生意虧了一大筆嗎?」秦麻子陪笑道。在倉庫里,趙闊虛揮著木制網球拍子。有點驚異的問道:「容閎還是要走?他要干嘛去啊?」

宋德凌笑道:「他說要雲游滿清。我聽他意思。好像想去天京看看。」

「天京有什么好看地?」趙闊嗤之以鼻:「他以為滿清有多少人知道耶魯是什么啊?」

「容先生心高氣傲。美國狀圓嘛。可以理解。」宋德凌說到這。眯了眼。笑道:「我以前做商人。知道他地想法。大約就是第一個買家就算是最好地。他也不想賣。因為東西好啊。國寶吧?還得等等看看有沒有更好地價格。」

「國什么寶?」趙闊冷哼一聲:「根本就不了解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地。」

宋德凌眼皮眨了眨。說道:「國寶我是聽鍾家良先生評價地。這一兩個月里。他們經常在西學促進會秉燭夜談。投機得很。」

「鍾家良懂個屁。」趙闊聽到這家伙就忍不住笑:「還議會?我靠。那東西在這里沒有十年拔毒。十年培基。十年蹣跚。別想有用!」

「陛下認為30年議會才有可能。」宋德凌小心的把這個情報記到心里,口上卻道:「我還以為過不了兩天。我這位寶順地同事要成為丞相呢。」

「那不可能的。」趙闊嘆了口氣:「他就是想辦教育,辦教育就辦吧,還就是想派幾十個留學生出國,這種小事我使個眼色,一個商人就替我辦了,用得著天天念叨嗎?最近不是陳其榮他們這種人都跟著洋人出國了嗎?容閎啊,就是年輕,才28歲吧?讀書就讀了20年!全是在洋人教會學校和美國,他滿腔激情。卻不理解他的故鄉。要是人人都像他這么聰明和好運,我頭疼個屁啊。」

宋德凌再次躬身。掩飾自己眼珠里地得意,嘴上問道:「容先生明天啟程去澳門,然後轉去香港,再去上海,陛下有什么吩咐嗎?」

這意思是您還爭取一下嗎。

「沒有吩咐,你替我送送,畢竟我們請人家來的。」趙闊無所謂的說道:「不過告訴他,如果要回來,我這里隨時歡迎。」

看著部下轉身出了游樂室,趙闊坐到藤椅上,拿起一根雪茄點上,喃喃道:「千里馬不常有,千里馬的屍體卻也值錢。」

回到辦公室,宋德凌在門口遇到了上司宦助國,對方瞄了他一眼,問道:「陛下怎么談容先生啊?」

「啊,大人,」宋德凌立刻把倉庫里的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充分表現了自己怎么給這美國狀圓下絆子的,看著這上司眼神里隱隱有了笑意,宋德凌心里松了口氣。

「媽的,丞相辦公室這地方太難混了,一不小心就完蛋啊。」宋德凌心里後悔不迭的叫道,前些日子,他和皇帝打網球地時候,偶爾提起他和以前同事聊天,那同事說他們寶順里有一個耶魯畢業中國人進來了,這大約是華人里的最高學歷了。

這本來就是個聊聊天的話題,沒想到皇帝立刻指出:查這個人!

來的是個容達萌的中國人,還是廣東人,陛下當即命令宋德凌寫信請這個人過來看看,雖然宋德凌已經不在洋行做了。以前也並不認識這哥們,但做買辦的,拉近關系推銷自己是必要的本事,宋德凌和容達萌來回了幾封信後就稱兄道弟了。

本來以為自己立了一功,但皇帝不經意的說要是這人肯來朝廷做官,丞相也可以給他做。這話頓時讓旁邊地宦助國臉色不大好看。

出來後,宦助國就拉著宋德凌對這件小事問長問短了,只把宋德凌後悔得跳腳:這丞相其實就是湖南一教書先生,連滿清科舉都考不上,坐到這個位置就是靠忠心和小心,心里難免對自己屁股下地相座有很強的危機感,尤其是現在大宋高層興起一股學洋風,宦助國連abc都不認識,怕得就是萬一哪天一個中西貫通的牛人進來。擠了自己去。

這容閎聽聞得威風八面,陛下也抱著很高的期望,但丞相難免就有點不高興了。宋德凌自然只想抽自己嘴巴,那么多嘴干嘛:「不就是一個美國學士嗎?媽的!有狗屁了不起地!」

身為一個曾經洋行買辦,現在的朝廷官員,他自己其實也是土鱉,別說他,和他談容閎的洋行朋友口氣里都是妒忌----我們混十多年才爬上來,而你一個小年輕回國就當高級經理,洋人愛你好像塊寶貝一樣,咱們都是黃皮黑發的。你憑什么啊。

別說宦助國了,就算容閎真來朝廷,一下就榮登高位,宋德凌心里也難免難受,現在更是得罪了自己地頂頭上司,那可是丞相啊,宋德凌那後悔啊,恨不得一頭撞死。

宋德凌自從受命陪著容閎到處看地時候,每每都是前腳給趙闊匯報完。後腳就去給宦助國報告,美其名曰我新人不熟悉接待環節,請上司指導工作----終於沒讓宦助國認為他是個丞相辦公室的地雷,還算懂事。

幸好,陛下和容閎也沒對眼,一個是老奸巨猾,殺人無數地長毛頭子;一個是年輕氣盛,滿肚學問的留洋新銳,對同一個問題看法自然完全不同。

加上宋德凌自以為得計地對容閎下的小絆子。比如暗示他看不起陛下啦。比如看自己太高啦,終於讓陛下在容閎要走的時候都沒出面。和來地時候親自接見開宴接風簡直是天壤之別了,這當然是自己對宦助國的大功勞,宋德凌微笑著用惋惜的語氣表著讓容閎滾蛋的功。

「可惜了個人才啊。」宦助國聽完,微微一笑,然後看著宋德凌笑道:「這段時間,你介紹了容先生,還全程陪著容先生辛苦了,我給你批條子,去拿獎金。」

「多謝大人!那是大人教導有方。」宋德凌立刻鞠躬到底。

抱著頭巾的印度阿三駕著馬車駛過湘贛七扭八歪的街道,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深處停下,門口就是一座教堂的門口,容閎跳下車,那里兩位美國牧師已經在門口等候他了。

「容閎!」

「湯姆、斯密斯,能再次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馬車離開後,露出的是三位朋友緊緊擁抱做一團。

他們兩人一個是容閎在美國地朋友,一個是容閎在澳門郭士立夫人開辦的教會學習時候的老師,相比和海京那群鴉片販子、洋行土買辦、朝廷官員言必稱朋友的家伙來言,這兩位才算真的認識的好朋友。

「接到你已經到了海京的來信,我們就日夜等候著和你重逢。」湯姆笑道。

「是啊,沒想到上海和廣州的直達航線開辟,我回國的時候還以為船還要先到香港才到廣州呢。」容閎握著斯密斯地手好像不想放開。

就在這時,容閎身子往前一撲,差點摔倒在斯密斯的懷里,剛剛一顆石子砸到了他後腦勺上。

三人一起轉身看去,只見在一群殘忍的大笑中,一群臟的好像泥坑里爬出來的中國小孩大笑中罵著跑過教堂前:「洋鬼子!假洋鬼子!」

「哦,你們這頑童!願上帝原諒你!」湯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群小孩叫道,接著摁住容閎的頭,小心的看去。心疼的問道:「你沒受傷吧?」

「還好,還好。小石子而已。」容閎忍著後腦勺的巨疼,強笑道:「沒想到這里比廣州更排外,我在澳門也受過同胞地石子雨。」

「這是因為我們膚色不同吧,而且這里沒有你們地趙皇帝那種的中國統治者,統治者是他們眼里地洋人。居民總是仇恨我們這些所謂的洋人。」斯密斯苦笑道。

正說著,小巷子猛地拐過一個中國壯漢,瘋牛一般朝三人沖來,那人眼睛發紅,赤著上身,半身都是血跡,手里握著一把牛角尖刀,上面也全是血,見路上有人。大吼著:「閃開!閃開!」

見到這種人物,容閎三人全白了臉色,身體全靠在教堂的木門上。讓開了路,眼看著這家伙跑到巷子中間,拉起一塊下水道蓋子,跳進了香港由女皇出資修建的大下水道里。

他剛跳進去,巷子里又沖進一群巡捕,領頭地是個中國人,他舉著左輪槍在空空盪盪的巷子里站住腳,扭頭用流利的英文問道:「牧師先生,那罪犯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