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直達天京:中國醬菜公司之特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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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容閎並沒有給左宗棠或者曾國藩寫希望效忠的信函,盡管湘軍的招待可以說殷勤,完全出於仰慕的一種殷勤,盡管主客雙方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容閎還是有些得意洋洋的虛榮的,畢竟是人就會如此,但湘軍和上海官員留給他的印象實難以稱好。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些人真能吃,別管是大煙鬼,還是身體瘦弱的癆病鬼,十幾個人面對流水一般上來的50道菜,好像豆蟲吃桑葉一樣,吧吧的全吃光了,其間還喝了4壇子米酒和三瓶紅酒,如果不是華爾那人攪局,估計還能繼續吃兩個小時。

除此之外,就帶狗出席和共享口水的滿清風俗,容閎是大清人,他熟悉自己家鄉的傳統,但作為一個受西洋影響深的上層人,誰也無法把西洋飲食傳統和滿清飲食傳統無差別容納。

而且正事都是酒桌上談的,在滿桌子黃笑話和幫會稱呼里,誰分得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吹牛,哪句是場面話,容閎沒這個本事分得出,他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陳圓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陳圓醉醺醺摟著他肩膀說的話可以較真嗎?

所以盡管陳圓肯定覺的自己那一筆銀子請容閎很地道,很夠意思,很有同胞情義,已經顯示自己的誠意了----夠場面!夠朋友!夠重視!

但容閎莫名其妙,一晚上就沒說什么洋務方面的正事啊,自然不會按一個醉鬼官員的話給滿清內地的封疆大吏寫信,他的全副心思還在去太平天國上。

因為自己受過這個時代全球最高等的教育之一,容閎作為中西人里的精英,很容易和一些上層人有關系,這給他帶來了很多別人無法得到的情報。

在上午拜見了密迪樂翻譯官後,容閎已經知道自己該去找誰才能到達南京了。

密迪樂是少數對太平天國抱有好感和殷切期望的英國人,盡管面對內地傳來的各種負面新聞以及海宋報業對南京地無恥讕言,密迪樂還是覺的太平天國是好的。為此他深入過太平天國領地好幾次,所帶的行頭就是一只雅克單管來復槍、兩支單管肩背獵鳥槍、兩把雙管短槍、最後是一對手槍皮套和兩條倫敦武器公司出產的亞當斯式左輪槍帶。

「只要你找對人,機敏和帶上足夠武器,穿越交戰區,到達長江上游不是難事。」密迪樂這樣得意洋洋的朝容閎炫耀,後者不由臉色發白。

去南京對於上海而言。並不難,盡管太平軍和清軍在南京周圍激戰正酣,但再危險地地方也會有人敢去、能去,這些人不是清兵的神勇探子,也不是虔誠的傳教士,而是利欲熏心的商人們,為了錢,刀山火海他們也敢走幾個來回。

下午。容閎就和兩人洋人傳教士朋友出門去浦東找人了。容閎把宋德凌送給他地左輪槍小心地插進了槍套。三人上了馬車。容閎特意吩咐車夫只走東西走向地大街道。不要進入東西走向地小巷子。

跨越交戰區去南京當然需要武器。但在上海走路也一樣需要武器防身。

在這個全球大航海地時代。蜂擁進上海地不只只有商人和軍艦。在上海港口鱗次林比地外國船上也帶進來大量地洋人逃犯、二流子和流浪者。在洋人用軍艦打來之前。上海只是小縣城。哪里有實力管理這么多人。更況且上海城外就是洋人半官方半自治地各國地盤。

因而上海治安是異常混亂地。在遠東僅次於香港、澳門。受害者往往都是中國下層人和西方女性以及寵物。強奸、殺人、偷西方人地狗、販賣中國小孩在上海貧民區隨處可見。中國小販是報警次數最多地。這些洋人二流子為了一塊燒餅就能搶劫。他們沒錢啊。

除去洋人二流子。城里擠滿了有錢沒錢地中國人難民。都是被太平軍叛亂趕過來地。到處是乞丐、煙館和妓院。

因此洋人幾乎全部身上帶槍。這不僅是上海時髦。也是被治安逼地。

日不落帝國向來是不喜歡無秩序的。英國領事試圖管理自己地盤上的犯罪和暴力,在虹橋區每年發行「娛樂場所」執照以控制煙館賭場和妓院,及其帶過來地暴力犯罪,但這個舉措根本就沒有用,因為巡捕們全部蛇鼠一窩。

例如倒霉的英國巡捕馬森被逮捕入獄,因為他被查實本人就是虹橋區一個黑社會團伙聚集的旅館合伙人。

罪犯犯罪還好辦,各國巡捕,不管中國人還是洋人,在上海自己不是罪犯。就是包庇罪犯。唯一的善良巡捕種類卻就是無能巡捕,有很多巡捕本人就被捕過十幾次。他們可是巡捕哦。

而手下可靠的巡捕根本管不過地盤來,英國巡捕房總監就對英國工部局抱怨道,手下還算可靠的巡捕僅僅能夠有效巡邏南北走向的街道,當地的暴徒和罪犯十分清楚這一點,因此專門在東西街道上搶劫,這也造成了上海中國人和洋人全走南北走向的街道,東西走向街道稀稀拉拉地除了不明就里的外地人沒人敢走。

而容閎要去的地方更加的恐怖----上海浦東!

一個上海有錢人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洋人都談虎色變的地方。

這里是大清法律和西方法律全都管不到的地方!

一個瘋狂的犯罪叢林。

過了黃浦江後,走在浦東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沿途數不清的黑旅館小二、大煙館伙計和妓女對著三人推銷或者拉客,街邊蹲著中西人種都有地滿臉橫肉地人不懷好意的打量著他們。

「幸好現在是白天。」容閎看著那些野獸般地目光,咽了口唾沫,手屢次碰觸自己懷里堅硬的手槍。

很快,容閎三人到達了目的地,小鎮上的一個公司,大門上掛著一塊大牌子:中國醬菜公司。

但這個醬菜公司可沒有伙計朝過路的大嬸小姑子推銷醬菜,它的二層小樓位於圍牆之內,圍牆足有三人高,從大門里一看進去。立刻里面三條凶狠斗牛犬瘋狂地咆哮起來,掙得脖子上拇指粗的鐵鏈嘩嘩的響,門口蹲著三個只穿著小背心露出紋身的洋人,都是滿臉橫肉,而且一個身邊立著一條長槍,另一個腰里掛著硬邦邦的豬皮槍套。被摸得磨去花紋的左輪槍把矗了出來。

「你們他媽地干什么的?」容閎三個人戰戰兢兢的一靠近這槍和狗的醬菜公司,看門的三個洋人立刻凶巴巴的用英文吼叫起來。

兩個善良的傳教士被嚇得縮在容閎背後,容閎也在發抖,他強忍恐懼,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說道:「我找史都基斯先生,這是他的名片,他說他就職位於上海浦東的中國醬菜公司地,你們認識他嗎?」

「史都基斯?」前面那個肩膀上紋著一個巨大海舵的洋人。先凶狠的瞪了三個人一眼,然後抓過那名片,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

「沃爾夫,你又不識字,你看什么呢?」後面帶著草帽地洋人,提起槍,用帶著意大利腔調英文吼道。

「史都基斯?我們公司有這個人嗎?」那個叫沃爾夫扭頭叫道。

「那是瘋狗比奇的名字吧。」中間的洋人把一直在自己舌頭上比劃的寬大鱷魚刀放回刀鞘,站起來拿過名片,看了看說道。

「瘋狗比奇?你們找瘋狗比奇有他媽的什么事?!」領頭的那個文盲對著容閎叫道,滿嘴的臟話讓容閎這位精英好像有回到海京聽趙闊說話的感覺。

但對面這個滿嘴黃牙好像隨時都會吃人的凶漢,然容閎沒時間幻想。他結結巴巴地朝面前三個一看就是匪徒的三個洋人解釋自己為何認識史都基斯:「我原來在上海寶順洋行做茶葉生意,曾經和你們史都基斯先生做過生意,他能從叛軍那里搞回來茶葉,今天我想來看望他。」

「喂,他們走私茶葉的,要不要他媽的告訴後面?」文盲轉身對同伴叫道。

「我不是走私的啊。」容閎肚里叫,但嘴上卻一個單詞也不敢多說。

一刻鍾後,笑容滿面的中國醬菜公司銷售經理史都基斯迎了出來,親自把容閎三人帶進他們的辦公樓。

「親愛的容。是什么風把您這寶順高級經理吹到我這里來了?」瘋狗比奇很熱情,臉上的刀疤朝上扭曲形成了一個閃電地形狀。

穿過院子里,呲牙咧嘴的可以殺人的斗牛犬以及一樣呲牙咧嘴奇形怪狀的雇工,容閎心里再也不認為這個人是個正兒八經的銷售經理,誰家賣醬菜的銷售經理綽號會是「瘋狗比奇」啊!

中國醬菜公司辦公樓內部倒裝修奢華,只不過彌漫一股雪茄和火葯的味道,除了到處是看門的那種凶神惡煞般的洋人,里面還穿梭著年輕貌美地中國和西洋女人,都拿著文件或者端著茶水。神色輕佻地說著英文。

在銷售經理的辦公室里。史都基斯在客人眼前匆忙地把沙發上的一捆步槍塞進櫃子里,然後指著空出來的沙發笑道:「辦公室很凌亂。各位請坐。」

「好了,容先生有什么事來找我呢?」史都基斯坐在自己辦公桌後面笑著問道。

「我和您曾經做過生意,最近密迪樂先生也推薦過您,說您可以把我和這兩位虔誠的傳教士送到天京。」容閎說道,這個醬菜公司里,他沒有寒暄的心情。

「哦,兩位是教士啊,上帝保佑。」這個蘇格蘭人在胸前劃了十字,然後面露難色,說道:「我直接說,最近醬菜生意很好,船只調配不過來,所以如果在貨船上加客人,很難辦到。再說,各位去天京干嘛?看起來你們也不是要去淘金的那群白痴啊!」

容閎把自己和兩個朋友,想去看看天京,並傳播福音的事情說了,最後他說道:「聽說你們公司有太平軍的通行證,我希望您能看在我們友誼的份上幫助我們,畢竟我們在茶葉和生絲上合作愉快。」

「確實,我們有時候會運輸一些茶葉生絲回來。」瘋狗比奇撓了撓頭,說道:「但是最近生意太好了。我們實在很為難的。」

「我們可以付錢。」容閎伸手進懷里,撥開硬邦邦的手槍,在貼身口袋里掏出一疊美圓來。

「容我請示老板,他美國人,也許各位的宗教熱情能打動他。我們不在乎錢,但你們肯付錢。我更好說話。」瘋狗比奇擰著手上的大寶石戒指笑了起來。

兩天後,容閎和兩個朋友登上醬菜公司的長江貨船,這條船上除了他們,有一個英國人,一個美國人,一個蘇格蘭人,一個意大利人,和四個水手,因為船裝地滿登登的。容閎他們只能蜷縮在貨艙里過夜,頭上堆的是「雨傘」,腳下蹬住的是「小桶鹽醬」。左邊是「醬缸」,右邊是「螺絲」和「中國鼻煙粉」,但容閎他們不僅睡不好,連煙斗和雪茄也不能抽了。

這醬菜船嚴禁任何火星,否則整條船有可能就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