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灰色的欲望之城(2 / 2)

這番話就算是外國人也聽得出這軍師對東王不滿來,幾個人一起放了手里的酒杯,不知道說什么好。

李秀成不安的扶了扶的眼鏡,好像提醒洪仁般咳嗽了起來。

而洪仁好像也壓抑久了,急需找人發泄,他敲著桌子說道:「看看趙子微!他原來不過是個小將軍,現在握有廣東,和洋人建立外交關系,引進西學!而我們就不需要嗎?洋人最先來找的是我們。抵抗滿清最力的是我們。東王只是想趕緊殺滅清妖,卻不知道洋人可以助力。現在天國懂西學的人不多,天王曾經想封我為王,可是他東王卻說我沒有功勞,底下人不服?看看他的親戚們,以前養豬種樹地現在頭上頂的是什么?王冠!」

第二天,沒有一個大人物約見容閎他們,請求天王東王召見的要求是石沉大海,而見羅孝全的要求則被駁回,不許羅孝全見洋人是天王的詔書定下的,是天條。

看三個家伙坐立不安的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楊秀清的妻舅笑道:「反正今日無事,各位不妨去天京散散心看看風景,咱們這天京可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

說著朝院子里叫道:「大牛!過來!」

不過時,就來了個虎背熊腰地洋人和一個身型瘦小的中國人,兩人二話不說,對著妻舅就跪在地上,楊秀清妻舅笑道:「大牛,你陪著三個客人去城里逛逛吧,他們都懂英文,好像中文也很懂,翻譯老李就不用去了。」

說完,對容閎等人介紹道:「這大牛是我手下的悍將,打仗勇猛,熟悉天京,就他們陪同你們轉轉吧。」

旁邊的那個中國人立刻嘰嘰喳喳的比劃著給那洋人講了,那洋人站起來看著容閎三人,用英文笑道:「hello,我是約翰喬。來自愛爾蘭。」

走出太平軍官員府第,斯密斯驚異的問約翰道:「先生。你好像不會說也聽不懂中文,你怎么能在太平軍里立足的?」

「簡單!他們拜神我就跟著拜,見人就磕頭!沒有錯!」約翰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人聊了一會,容閎等人就知道了這家伙就是個洋文盲,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但在太平軍里混的很好。經常跟著太平軍出去作戰或者收集糧草,太平軍除了付錢,還給他們這些雇佣軍買酒和鴉片。

「知道戰場上,我最得意的一招嗎?」約翰拍了拍腰里那把巨大地西洋雙手巨劍,得意洋洋地說道:「裝死!辮子兵來了,我們就趴在戰場上裝死,一旦他們要來翻檢戰利品,我就跳起來連續砍死他們,哈。東王還接見過我。」

容閎表示了敬意,但心里卻不舒服,他們來地這批人可以說都是精英。不談知識,光說語言就看出來了,他會兩種外語三種中國方言,而旁邊兩位會地語言比他都多,粵語、客家話專家就不要說了,艾約瑟還是個流體力學專家,但天京里明顯沒有他們這種精英,無論中國人還是洋人,雖然可以說都是勇敢的戰士。但在知識方面都是些底層人,只有那個洪仁是個例外,這和海京朝廷里那種中西混雜的水平簡直是天壤之別。

幾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天到了天王府門口,容閎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這恢宏的天王府門口放的不是石獅子而是兩門威武地銅鑄的12磅炮彈裝平射炮,走近一看,兩門炮完好無損,下面還按有古塔膠緩震墊,炮塞被用繩子系在炮口上。下面美國橡木炮架上還刻著「1855年馬薩諸塞州制造」的字樣。

「這怎么回事?這是最新式的火炮啊。怎么放在門口?」容閎目瞪口呆的問約翰。

「啊哈,這是他們從清兵大營里搶來的,好像清兵買來沒多久,就被我們搶來了,放在這里用來誇耀吧。」約翰笑道。

「看,這是他們的諾亞方舟,他們的王坐這個來這個城市的。」約翰指著天王府宮門外一條大船說道。

容閎他們看過去,只見這條船是被永遠固定在岸邊地,這是條鍍金的大龍舟。龍脖子上掛著巨大的紅色綢子。有兩個太平軍在岸上站崗防止有人接近,天王當年坐在它上面駛進天京。現在作為神跡讓人膜拜。

「這是瀆神吧?還是愚昧?」容閎搖了頭把這個對天王不敬地想法趕出腦子,作為一個美國人,其實對這些皇帝什么用過的墊子都是香的觀點嗤之以鼻,也非常不屑。斯密斯和湯姆看了看也沒有興趣,這畢竟只是條用人力劃槳的大船而已,除了裝飾華麗外,並沒有什么特異之處。

「我帶你們去附近買點商品吧。」約翰看三人對這條船沒什么興趣,說道,但馬上又笑了起來:「但肯定你們不會感興趣的。」

「商品?我看到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你們不是禁止商品交易嗎?」艾約瑟作為一個科學家和神學家,從現象歸納本質的能力特強,雖然只是用眼睛看了看而已。

「那是中國人用的東西不能隨便交易,凡是王爺們和大人們喜歡的東西這里都有賣。幾乎每條街上都有。」約翰熱情的領著他們走過天王府地拐角,果然這條街上出現了很多商鋪和小攤,只是問津的人少,看的人也少,都是些帶著兵器的軍人模樣的太平軍光顧。

容閎他們走過去一看,愣了愣,和兩個朋友小聲說道:「看來太平軍很喜歡西洋物品啊。」

這些店鋪賣的全部是西洋商品----發條八音盒、英國白手套、法國雨傘、鍾表,除此之外就是武器,但沒有長槍,是刀劍和左輪手槍。

交易貨幣是銀子,或者就是雷管。

看見洋人過來,黃皮膚的店主很熱情,操著怪異腔調的英文招呼著客人:「來來來,先生們,我這里有新式左輪手槍和雨傘,在這里你需要它們。」

容閎他們走上去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並不是想買,而是問著店主一些問題,想通過他更加了解這個怪異地城市。

店主是馬尼拉人,瘦小卻脾氣火爆直爽,看著容閎把一塊懷表拿在手里,就有問必答,連他以前當雇佣軍的時候,專門為太平軍處決女性罪犯的事情都說了。

就在這時,旁邊店里傳來一陣大聲的爭吵。

容閎扭頭看去,卻是一愣,那店鋪攤子前站著兩個西裝筆挺的家伙,但卻是不折不扣的中國人,因為他們粵語說得暴好。

在這座要么是穿洋裝的西洋人走私商,要么是包紅頭巾的中西戰士和百姓的城里,兩個穿著昂貴合體洋裝地中國人太罕見了,簡直是鶴立雞群,不僅是容閎他們這些游客,連街上地店主和行人也不僅對他們行注目禮。

兩人正互相吵,店主也摻和進來了。

其中一個是少年人,他卷著他襯衣的蕾絲袖子,手里啪啪地甩著一把商品左輪的彈鼓進進出出,一邊叫道:「老板,你的這把槍多少錢,這是哪國什么公司生產的?其他火槍有嗎?」

他旁邊一個人沒有他年輕,但也大不了多少歲,只是在南京夏天大太陽下,禮帽下滿臉的汗顯得有點猥瑣,他聽到年輕人說話,愣了愣,叫道:「阿寶,我告訴你多少次了!這地方不能說火要說亮

火槍是亮槍」

「秦哥,你不是也說火了嗎?」那少年一邊說,一邊熟練的把手上的火槍「肢解」了,不以為意的說道:「不是還沒見洪秀全嗎?」

「洪秀全?你見他說火,你就死了!他小名是火全

火是天京禁語!」那秦哥好像已經說過旁邊這年輕小伙無數遍了,明顯惱羞成怒了:「在天京,救火就是救亮!我可是公事在身!您上心點好不好?」

隨後這人看到滿街的人對敢大吼洪秀全名字的自己投來驚恐的目光,他哆嗦了一下,縮了脖子,抽出禮服口袋里的手絹擦著滿頭的汗。

「我也是公事啊,緊張什么啊?看你都上亮了。」那小伙子無所謂的笑了。

但攤子後面的馬尼拉店主怒了,他指著那把被拆開的槍也吼了起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買不買!哪里來的鄉巴佬!肯定不是本地和上海人!來買東西的不是有錢人就是王爺將軍,沒有還價的!哪里有你們這種鄉巴佬唧唧歪歪又不買的?!趕緊給我裝好,要不我點你天燈信不信?」

「鄭小弟?你怎么到這里來了?」看清那少年面貌,容閎卻驚叫的大步走過去,對面的少年已經把那把新式手槍裝好了,但手指縫了多了一個螺絲,他不知道往哪里裝,就看店主不注意正想往身後扔,猛然被人叫了名字,嚇了一跳,螺絲掉在了馬尼拉店主面前。

「啊哈,這不是容閎先生嗎?您怎么也在這里呢?」鄭阿寶在西學促進會待過,自然認識這首席顧問----美國的狀圓,鍾鴉片的座上客。

「我是來這里游歷的,這位是?」容閎笑著問鄭阿寶旁邊的那位,兩者的西洋裝讓他們在這炎熱的夏季汗流浹背,鄭阿寶還敞開了懷,但他身邊那一位卻穿得整整齊齊,從領結上可以看到,里面熨燙附貼的襯衣連風扣都端端正正的系著,讓容閎大生好感。

「在下是大宋出使太平天國的使節秦連生,我聽說過您,容閎先生。幸會幸會。」那人立刻躬身行禮,然後伸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