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倘若沒有父皇的存在(2 / 2)

「嗯?」

「你喜歡梁淑媛嗎?」晏珅問,「梁淑媛她說她很喜歡你。」

「嗯……」

可是周桃已經困了,不知是沒聽清楚丈夫問什么還是沒有力氣回答她的話,她終究是沉沉地睡去,不知天地間的事,不知身邊人的心思。

眼前是今日與她對視的場景,她眼底的自己卻是那般模樣,此生此世他晏珅可曾如此示過人,這一輩子竟只有她見過自己的無措,也只有對著她,他可以放下心底所有的防線。

那一瞬竟是要一輩子嗎?

他不要給她添加煩惱,他不要侵入她的生活,他不要她為自己擔憂一絲一毫,相反只要她需要,他可以舍棄一切,甚至是桃兒帶給他的幸福。

可現在,卻是她保護了桃兒,成全了自己的幸福。

皇帝,為何你偏要派她來,為何你偏要讓我記著這份恩典,為何你要如此大度,為何你要將我死死地扼制住,容不得再動一分心思?

晏珅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連眼前的周桃都疏於保護,又談什么保護嗣音?更何況似乎沒有自己的存在,她反而會更安全,若非自己叫人察覺了那些情愫,又怎么會讓人捉住把柄下套來陷害她?一旦接近,受傷的總是她,他以為自己面對嗣音時會卷起身上的刺,可事實上還是會弄傷她。

這一次,她還會因自己而受傷嗎?

「娘……」夢里的周桃嗚咽著,如受驚的孩子面露懼色,晏珅抽回神思來安撫她,想得越多便越迷茫,還是自欺欺人地回到東北去,自欺欺人地接納桃兒對自己全部的愛和付出,因為那樣她也會安心的,只有她真正安心了,自己才能真正平靜。

「京城,果然是不適合你我的,桃兒,我們回家去……」他靜靜地說一句,夢里的周桃安心地笑了。

翌日,為期三日的狩獵進入最後一天,昨日收獵後消失的十四爺仍舊沒有出現,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已打探出緣故,道是他們府里出了大事,一切都是為了他要休妻而鬧的。

於是越好奇就會有越多的猜測,一時間周桃這個普通的平凡女子被傳說得神乎其神,連砍傷朱氏近侍的手也加到了她的頭上,更說她盛氣凌人面對正室王妃也目中無人,早早自封了王府女主人,如是種種,卻是件件事都在詆毀周桃的為人。

傳言到了容瀾這里,她也是嘆氣:「還有誰能編排這些呢,無非朱氏和那幾個側妃娘家的人。」

絡梅在一旁說:「依奴婢看,不如將這件事清清楚楚地說了,沒得叫人猜忌心重,越發傳得沒邊。」

容瀾道:「你不知皇上的用心,再等等吧。」

隨著狩獵的結束,定康親王府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也浮出水面,眾人總算弄明白孰是孰非。只是怎么算,那周氏都不過是挨了一頓毒打,而朱氏及晏珅的那些側妃,賭上的卻是一輩子的幸福,甚至談不上幸福,唯生活吧。

這些女人一旦被夫家趕出門,就真真一無是處賤如草芥,且她們曾經是王府女眷,又有哪一家敢再娶。兩相比較,眾人還是願意站在在晏珅和周桃的對立面。

浩浩盪盪地回到宮里,整整三日的歡愉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可已聽得不少傳聞的淑慎卻久久纏著嗣音不放,定要問她:「母妃的事是不是和十四叔有關系?」

嗣音曉得她如今被未知的****觀弄得迷糊,便不想瞞她或哄她,好生照料好女兒後,便領著她到閣樓,將事情的始末一一告知。

淑慎聽得瞠目結舌,聽到十四叔揮劍斬斷了下人的手,更是捂著嘴半晌說不出話。

「你十四叔是怒極了吧,換做誰都會心疼的,連我都發狠讓方永祿掌她的嘴,面對這樣凶狠暴戾的人,只有以暴制暴方能解恨了。」嗣音淡淡地說,但也嘆,「只不曉得這件事會鬧到何種地步,雖然只是傷了幾個奴才,但畢竟可大可小。宗人府或那幾家人以此作筏子鬧起來,你十四叔也要頭疼一陣子了。」

「母妃你可知道,那王妃還是我娘親的堂姊妹呢,朱家可不盡是這樣的人,您可千萬別因了她一個人而看輕了朱氏一族。」淑慎不悅道,「想來自家女兒要被無辜休棄,族里的人為她爭一爭也是人之常情。」

「自然不會了,你這孩子竟是多慮的,想那么多做什么,這是大人的事,甚至和我都沒有干系,你我只要靜靜看著就成。」嗣音安撫她,「你放心,父皇他也不會感情用事忘了公正公平,總會給宗室一個交代的。不過你那新嬸嬸,母妃真是喜歡,她雖出身平凡,可我看來卻極配得上你的十四叔。」

淑慎停一停,忽地握住了嗣音的手說,「母妃我問你,倘若沒有父皇的存在,倘若你有機會和十四叔相遇,你會愛上十四叔那樣的男人嗎?」

「這都不現實……」

「我說假設,我是說如果。」淑慎道。

嗣音凝神看著她,淡然一笑:「不會。」

淑慎竟好似受挫一般,重重地朝後坐下去,她不解地看著嗣音問:「為什么呢?母妃你不知道嗎?在我眼里這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十四叔,只有你。」

「傻孩子,我配得上她和我是否會愛上他是兩回事,更何況……」她笑,那笑容暖得叫人痴迷,「即便你父皇不是皇帝,但只要他存在於這天地之間,不論何時何地我和他總會相遇的,這是三生三世的約定,我的身心只能屬於他也只願意屬於他。」

「母妃……」淑慎有幾分動容。

「慎兒你會這樣想,我一點也不怪你,因為你還沒有愛過,你無法體會那種眼里再容不得別人的感受。」嗣音揉揉她的額發,歡喜地將她攏在懷里,「將來能讓你開竅的那個人,我會真心感激他,傻丫頭,母妃會和你一起等那個人出現。」

淑慎靜靜地卧在她懷里,這些話突然柔軟了她的心,雖然她還是不明白十四叔和嗣音之間的糾葛究竟怎樣才能完美地解開,可是嗣音這些話讓她很感動。為什么她只看得到十四叔對母妃的深情,卻對父皇和母妃之間的情感視而不見呢?後者更值得尊重和祝福,不是嗎?

「改日我要去看看新嬸嬸,她在京城也沒有親人朋友,十四叔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吧。」淑慎嘟囔一句。

「去吧,代我問候她。」嗣音莞爾。

淑慎終是笑起來,沖著嗣音豎起大拇哥兒說:「你如今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我總算能放心了。」

嗣音一愣,隨即拍拍她的額頭說,「誰才迷糊來著,又來充大。」

解開心結,淑慎自是歡喜的,且嗣音有了初齡後不僅沒有待薄自己半分,更因了十四叔的事情對自己更加耐心呵護,她總以為自己父母雙亡是沒有福氣、是被上蒼拋棄的人,可如今有一個人完完全全地替代了母親來愛護自己,她委實幸福。

每每想起初入符望閣時,自己指著嗣音不許她戴簪花的無禮行為,淑慎總是會臉紅羞愧,此刻莫名地想起來,便不由得蹭在嗣音懷里撒嬌。

嗣音不知道她想的是這個,只當她又起膩,竟是笑得合不攏嘴,「誰不好學,學你妹妹,快饒了我,這幾天累得我渾身都疼。」

「不舒服嗎?是又要懷小寶寶了?」

嗣音愣住,竟是羞澀難當,恨得打了淑慎道:「你再這樣欺負我,我可不要你了。」

樓下熟睡的小初齡不知是被母親和姐姐的笑鬧吵醒了,還是嫉妒她們如此親熱,不管不顧地就從夢里醒來咧開嘴哭,慌地二人忙下樓來看,眼見娘親和姐姐都出現在了眼前,她方心滿意足。淑慎恨得捉了她肉乎乎的小手在嘴里啃,叫囂著往後要好好教訓妹妹。

此時祥兒上來說劉婉儀求見,嗣音知道她定想問王府的事,不由得嘆這一個痴兒怨女,而劉氏分明是彥琛的妃嬪,自己這樣成全她究竟算是在做什么?若較真地來想,竟是沒有一點對得起彥琛的地方。

永壽宮里這一對姐妹,真叫人很無奈。而這也是嗣音心底的隱憂,她沒有勇氣在現在將事實告訴彥琛,那太殘忍,可未來若東窗事發,彥琛獲悉自己是一早就知道的,若要面對他的質問,自己又該怎么做?

每每想到這些,嗣音都不願見劉氏或耿氏,而後者素來寧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在永壽宮守著她的兒子和秘密,而前者卻激進一些,叫人好不煩惱。

今日亦是推托不去的,嗣音終究是見了劉仙瑩,她靜靜地聽完整件事,沒有任何的品評,只是起身告辭,含了欣喜之色。

靜靜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嗣音唯有嘆息,天意弄人誰能違逆?自己能有眼前的一切,真真上天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