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出家(2 / 2)

「知道了。」嗣音哽咽,嬌滴滴地鑽入他懷里,摩挲他龍袍上細膩的龍紋,「嗣音知道。」

「真的知道了,要不要朕再說一遍?將來初齡定是一點即通的聰明孩子,偏偏她的娘親那么笨。」彥琛哼哼,繼而又輕聲嘆道,「後宮里有太多女人對朕而言是多余的,她們無奈朕也無奈,於是平添這分閑氣。你這里還好,皇後那里似乎較真了,耿耿於懷地放不開,覺得宮里出這樣丑事,是她治下不嚴負了朕。朕那么了解皇後,卻不知道怎么去開釋她,對你卻沒有那么多顧忌,任何事恨了惱了就罵一頓什么都好了。可明明朕和皇後那么多年的夫妻,反不及和你的這幾年。」

嗣音笑道:「娘娘和臣妾本就是不同的人,不同身份不同地位,在皇上跟前也不一樣,您對付臣妾這些法子不能用在娘娘身上,難道不正常么?」

見皇帝發冷,嗣音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說錯,還沒來得及再補充就被丈夫一吻堵住了嘴,幾乎要她透不過氣來彥琛才放開她,欣然之色溢於言表:「還好還好,還能給朕生聰明的孩子。」

嗣音倏地臉紅,掙扎著要逃開,兩人自嬉鬧做一團,隱隱有動靜傳到樓下,方永祿長舒一口氣,無不得意地對谷雨說:「如今也只有娘娘這里最叫皇上安心了。」

谷雨心里自然高興,當年能在鍾粹宮跟上這樣好的主子,她雖命賤成為奴婢,但老天終是厚待她了。

幾日後,秋雨散去,這件事也風雲漸淡,至少也無人敢提起。嗣音因心虛而有意讓谷雨去打聽了一下永壽宮的情況,果然聽說耿慧茹抱病,雖然對外是說這幾日秋雨陰霾染了風寒,里頭還有什么緣故,嗣音自己明白。

而中宮也因此悶悶不樂,肝氣郁結散不開,也病倒了。這日嗣音抱著初齡來坤寧宮給她請安,見了小初齡容瀾有了幾分笑,嗣音便將那日與皇帝的話揀相干的一些與她說了,勸皇後不要耿耿於懷,看開一些。

而容瀾自有容瀾的傲氣,又豈是嗣音幾句話能起作用的,她自己消化了自然就能好,這幾天只是還不能散去心里對彥琛的愧疚罷。

「娘娘,惠靜郡主抱著小公子來了。」此刻織菊笑盈盈進來通報了這一句。

惠靜的孩子還很小,沒想到她竟有膽子帶著外頭跑,容瀾忙叫帶進來,抱著孩子,容瀾比著初齡道:「到底是男孩子,個頭竟不比初齡小多少,看著一樣大似的。」

有兩個嬌俏可愛的孩子在眼前,容瀾到底舒懷一些,逗著玩了片刻,初齡就鬧覺,她一哭,惠靜的孩子也跟著哭,嗣音便抱著女兒到一邊去哄。

惠靜見嗣音走開,忙坐近了容瀾,握了皇後的手說:「皇伯母,您幫幫靜兒吧。」

「怎么了?郡馬他對你不好?」

「相公對我很好,是王府里,母妃前日來我家里哭了一場,說父王他鬧著要出家了,她死死勸了都沒用。」

「出家?」

嗣音在不遠處聽見容瀾這一聲,莫名地看了過來,誰要出家?

嗣音恐皇後朝她這里看,便抱著初齡讓開更遠,心里念著那句「出家」,不由得想起那位面含寶相,叫人觀之安然的十王爺,難道如今他真心要皈依那滿身的佛性了?

那一晚在花房耿慧茹苦苦哀求自己,他依舊面色淡定,只是那伸手一挽對耿氏說:「我定不負你。」叫人動容。然想起前事新事,種種糾葛不開,嗣音只能輕聲一嘆:都是孽緣。

這一邊,惠靜拉著容瀾的手低聲啜泣:「皇伯母,母妃她真真是沒法子了,可是若由著父王皈依佛門去,王府怎么辦?她和姨娘們怎么辦?孩兒若是男子也罷,承了王府家業自可奉養母親姨娘們,如今這樣,他和十四叔休妻又有什么不同?竟是要拋家棄子了。」

「好孩子不哭。」容瀾只能安撫,心想這件事晏珏若要成行,必當上報宗人府上奏皇帝,彥琛那里也早晚會知道,可皇室子弟出家比不得晏珅那休妻的荒唐舉動,歷來也是有的,或受了高僧點化、或做皇帝的替身種種緣故不勝枚舉,如今惠靜雖求自己,可若晏珏去意已決而宗人府和皇帝都不反駁,她也沒有法子。

「你的母親尚勸不住他,皇伯母也不能勸得了,唯一能幫你的就是和皇上說一說,在你堂兄弟里找一個孩子過繼去十王府繼承王位,延續十王府這一脈香火。那樣你的母親姨娘們總算有人奉養,你也不至於失了娘家。」容瀾這般說,也是無奈地對惠靜道,「想開些,這事比不得你十四叔,從佛家來看本是好事,又怎么能勸得住呢。」

惠靜懨懨無語,如今也只能這么辦了。

待嗣音哄睡著了初齡,將孩子交付奶娘照顧再折返回來時,惠靜已帶著孩子離去了,嗣音只當作什么都不知道,容瀾也不提,二人又說會子話,皇後交代一些宮里的事,囑咐嗣音可以開始預備年末各項事宜,不由得嘆時光飛逝,笑一句:「本宮越發要老了。」

嗣音不語,後來等初齡又醒了,方抱著孩子離去,走時回身瞧一眼皇後,她果然懶懶的倦倦的,看著精神不濟,嗣音瞧著不免擔憂,心想若是為了柳艷一事她大可不必自責如是,不然她散不開心結,彥琛也不會高興。

一路是綉蘭送出來的,嗣音上肩輿時客氣地說一句:「姑姑們好生照顧娘娘,本宮瞧著娘娘精神並不好,往後再來自然先派小宮女來問,倘若娘娘精神不好,你們就直接說了,本宮也就不過來打擾。」

綉蘭自是應下,卻道:「娘娘還是多來陪陪主子吧,主子她也懶怠宣太醫懶怠吃葯,倒是娘娘時常抱著小公主來,主子還能笑一笑。」

嗣音答應,便離了坤寧宮。

才回符望閣,祥兒就迎上來說武婕妤等候多時。嗣音一愣,眼下她竟是少來這符望閣的,谷雨說那會兒自己在冷宮里,舒寧還時不時來符望閣,但從不進門,只是靜靜地站在外頭。

「娘娘。」見了嗣音,她福身施禮,又笑著轉身去將和吉兒玩在一起的泓暄捉來,笑著說,「梁母妃回來了,暄兒不是有話要說么。」

小泓暄樂呵呵地跑到嗣音膝下來,抱著嗣音厚厚的裙擺說:「暄兒給梁母妃請安。」

嗣音見到孩子總是歡喜的,失笑將他抱起來,「暄兒好乖。」

泓暄隨即獻寶似的從袖口里抽出一條被卷得皺巴巴的絲帕遞給嗣音:「送給小妹妹,暄兒給小妹妹的絲帕,母妃說女孩子用這個。」

舒寧立在一旁靜靜地笑:「梨樂前日做的針線活,本是給娘娘綉的,不想才綉了一半就讓泓暄看見,梨樂逗他說這是女孩子用的,他便記著了,天天盯著梨樂,一見她停了針線就以為是綉好了纏著要。娘娘說男孩子不能用這個,不許梨樂給他,他便哭得跟什么似的,問了才曉得,竟是想著留給小公主。昨日梨樂就綉好了,他得了便纏著要來符望閣,只是娘娘說您這幾日也忙著,不叫來打擾。」

嗣音莞爾,哄著泓暄道:「小妹妹又睡下了,讓谷雨抱暄兒去看看,過會兒等她醒了哥哥自己送給妹妹可好?」

泓暄當然高興,一笑就愛眯起眼睛,特別得可愛,又認真地說:「泓暄不吵妹妹,哄她睡覺,醒了再玩兒。」

嗣音便讓谷雨抱了泓暄去,這里讓舒寧,邀她喝一杯茶。

舒寧款款落座,笑道:「小皇子和公主的生辰就隔了一天,這也是緣分,難怪格外的親昵。」

「又整差了兩歲,來日哥哥帶著妹妹跑,宮里就更熱鬧了。」嗣音抬眉看一眼舒寧,她靜靜的眼眉很安寧,笑亦自然,雖沒有了鍾粹宮里可愛活潑之態,但比從前她在承乾宮時的模樣好許多。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嗣音這里也放不開。

又心嘆,若她的孩子順利出生,如今大概也能下地走幾步,也會叫人了。也是為人母後,方能體會當初她的失意和傷心。

舒寧似乎只是送泓暄來看初齡,沒有多余的話,嗣音不語她便也靜默,往昔那種一相見就有的壓迫感不再,雖然彼此仍芥蒂深重,嗣音倒沒那么厭惡了。想起自己收著的那些不曾開封的蜜餞,不禁苦笑。

本以為兩人自此無話,忽而舒寧還是開口了,提及明年選秀的事,她笑著說:「一晃竟那么多年過去了,總覺得宮里的日子沉悶,度一日如一年,但事實上快得叫人捕捉不到任何痕跡。待明年看著新人進來,更會有滄海桑田之感吧。」

「屆時你是高貴的婕妤,要給新人做出樣子,大家都是一樣的,是侍奉皇上的人。」嗣音這話是她如今的地位該說的,卻只一句,再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不多時初齡已醒,便邀她一起去看看,二人陪著兩個孩子玩耍,倒也熱鬧。

舒寧看起來甚愛泓暄,仿佛把自己對未出生那個孩子的愛全傾注在了他的身上,而泓暄也很纏她,更讓人奇怪的是,心高氣傲的年貴妃獨獨對這位武婕妤很放心,能將她的寶貝兒子全心全意地交給舒寧照顧,只怕是兩位昭儀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