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闖了大禍(2 / 2)

「你是怕被父皇母後責怪嗎?」淑慎停了馬,漲紅著臉氣喘吁吁問。

泓曄也不生氣,只道:「怕就不會陪皇姐來追了,只凡事都要有度,皇姐,回去吧。」

「他每次都這樣不說一聲就走了,誰知道明年他還會回來嗎?他是不是有了那個周桃,就忘記全天下的人了?那個周桃有什么好的?我不喜歡她,我真心不喜歡她。」淑慎嚷嚷著,揮著馬鞭兒撒氣。

泓曄引馬靠近她,耐心地勸,「不論如何還是先回去吧,這會子回到宮里天也黑了,我們免不了挨罰,如果再晚些弄得父皇他們緊張地四處找,罪過就更大。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讓皇姐你做無謂的事,挨更重的罰。」

淑慎不言。她知道今日做的事的的確確出格了,可是當她得知十四叔走了,又想著昨天在坤寧宮的事,她就篤定十四叔是為了那個周桃。他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卻還要口口聲聲辯駁休妻不是為她,明明如今在他心里連母妃都不如周桃了,就更不要說自己這個只會給他添麻煩的侄女了。如今走,竟是連一聲口信也不留了。

「我們回去吧。」淑慎終是放棄了,想到嗣音此刻該多著急,她還是願意滅下心底那一份固執。

二人遂拍馬回城,回到京城時天已暮色,京城大街小巷華燈初上,煞是熱鬧。進了城就不能飛馬奔馳,姐弟倆只是慢悠悠地走著。她們倆衣著華麗、面貌俊美,偏偏個頭都不大,一看就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只是這大晚上的在路上溜達,也沒個隨從侍候著,不由得引路人注目。

可淑慎渾然不覺,她沉浸在十四叔和周桃這個執念里,任憑馬兒悠悠超前去,也不知它要把自己帶去哪里。

泓曄也有心事,又要注意路上的行人,便疏於回頭去看跟著的姐姐,等他說了半天話不聽見回答,猛地轉身去,身後竟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哪有一人一馬的影子。

糟了!泓曄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竟然把淑慎丟了。眼下他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是趕緊回宮向長輩稟告,讓他們派人在京城里找,要么就是自己去尋,找到了淑慎再一起回去。

沒有時間去優柔寡斷,泓曄轉身拍馬,也不顧是夜市大街,奔騰著就朝皇宮去。母妃對他說過,任何人做事都要量力而行,他知道自己對京城地貌並不熟悉,貿然去找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這次挨罰是逃不掉了,眼下不是逞強的時候,把皇姐找回來才是正經。

而這一邊,原來淑慎在馬上的時候瞧見路邊有人賣木雕的佛像,不知什么力量吸引她下馬過來,等她用頭上的簪子換了一尊手掌大小的木雕立佛再回身來,馬兒早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而泓曄也沒了蹤影。

其實她並不怕,她不是如泓曄那樣在深宮里長大的孩子,只能說這樣的市井是她入宮後久違了的。宮廷重新給了她父慈母愛的溫暖,卻扼殺了她童年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時候太子府里雖然日子窘迫潦倒,可她很自由。

定一定心,她握緊了手里的小佛像開始漫步街頭,路人從身邊過往,擁擠時摩肩接踵也不過是點頭一笑的事,沒有人會沖著自己下跪行禮,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姐姐,買朵花兒吧。」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攬著一籃長枝的菊花到了淑慎面前,淑慎澀澀地一笑,「我沒有錢。」

「哦。」小姑娘並不糾纏,笑著便轉身走了,可是淑慎突然叫住了她,拉著她在一家當鋪前停下,這夜市里的當鋪到這個時辰還不歇業,就知道是專門為那些夜里聚賭揮霍的紈絝子弟准備的,通常有當無贖,價壓得低利息卻高得翻天去。

淑慎大大方方地走進去,也不知卸了身上哪件東西,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只錢袋子,她揀出一塊碎銀子給那孩子,「買你所有的花,夠了嗎?」

「夠了夠了。」小孩子怯怯地接過銀子,想把花兒遞給淑慎,只是她也奇怪,眼前的姐姐並不見得有多大,仿佛也是個孩子般。

「我要一朵就夠了,其余的你散給別人或自己留著玩。」淑慎挑了一朵白菊,也不再管那小孩子,捻著手里的菊花就一路往前走。那花瓣花蕊本是嬌弱,豈容得淑慎在手里把玩,白菊的花瓣便洋洋灑灑散了一路,引得路人駐足圍觀。

淑慎只呆呆地不知想著什么,直到有人將她撞一下,她才回過神來以為自己撞了人,正想道歉那人卻早一陣風般過去了,她便不以為意地繼續朝前走,路過一排餃子攤,在香氣的誘惑下才感到肚子餓,可此時再探手摸一摸腰中的錢袋,那里早空空如也。

「惡賊!」她咒罵一句,才醒悟方才那一撞,分明是撞上賊了,但此刻再想起來去追去喊捉賊,豈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她憤憤地搖頭,無奈轉身來,卻見一人在燈下長身玉立,正隱隱沖自己微笑,她緊一緊手中的木佛,緩步走了過去。

宮里為了兩個孩子的失蹤已經大亂,從上到下凡推脫不開責任的都受了罰,而隨著四皇子出現在宮門口,亂了半天的宮廷也總算消停幾分,得知他把淑慎丟在鬧市里,羽林軍出動了三十精兵隱入街市去找尋。

此刻涵心殿外,一身疲倦的泓曄卻正筆直地跪著,沒有人懲罰他,只是他求見父皇,而彥琛不見。

這一跪,竟是一夜,翌日彥琛從涵心殿起身上朝去,泓曄仍跪在那里,畢竟小孩子單薄又奔忙了一天,他眼睛里透出的光芒都是虛的。方永祿滿頭汗地對皇帝說:「奴才們都勸過了,四殿下就是不肯走。」

彥琛冷哼一聲,漫步走到兒子的身邊,泓曄似警醒了一般,深深磕下頭去,再起來卻見父親如炬的目光正緊緊盯著自己,他心底一顫,做好了十足的准備接受懲罰。

「泓曄,昨日你錯了兩件事。頭一件是縱欲放肆,隨著你的皇姐胡鬧,次一件,便是跪在這涵心殿外逼朕見你。」彥琛蹙眉看著他,說道:「這一晚的跪,不是朕罰你,而是你自己罰自己,可惜的是你罰了自己仍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朕不要這樣糊塗的兒子。」

「父皇!」泓曄急了。

「滾回承乾宮去,你的母妃必然會懲罰你,朕和你的賬先攢著,自有問你的那一天。」彥琛天眉不散,仍是慍怒的模樣,「父皇不會怪你做錯事,卻恨你不知自己錯在哪里?」

說罷,皇帝徑直離去,滿朝的大臣還等著他去定奪天下,培養兒子的事總是有緩有急。

「殿下回去吧,聽說昭儀娘娘一夜沒合眼呢,您這樣子娘娘該心疼壞了。皇後娘娘如今有了身子,也是不能著急的,直到此刻您和公主都回宮了,才敢把消息送過去呢。」小太監來勸泓曄,絮絮叨叨地說這些事。

「皇姐回宮了?」泓曄驚訝。

「才剛被人送回宮的,據說送回來的時候睡得正香,這會兒大概已經在符望閣了。」小太監說著,來攙扶早跪傷了兩條腿的泓曄。

再站起來的確很艱難,痛得泓曄額頭冒汗,他咬牙硬挺著仍舊是站不穩,腿一軟險些跌下去,幸有小太監扶著,繼而他們將自己背在了身上,知道是走不回去了,泓曄也沒有拒絕。

「誰送回來的?」他還不忘關心淑慎的事。

小太監卻道:「這奴才就說不清楚了,據說是那人把馬車往宮門前一放就迅速不見了蹤影,侍衛上前看發現是公主,忙給送了進來,倒是神乎得緊,也不知公主這一夜在宮外如何過的。」

「你們莫要瞎傳,畢竟是公主,若再聽得流言蜚語我便拿你是問。」泓曄冷聲道,他明白淑慎畢竟是女孩子,在外一夜這樣的事往大了去,甚至可以毀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