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2 / 2)

「你……」她快給他氣死,「這是我的地盤,你出去!」

「我好心幫著在場作證,你卻不識好人心?」簡直無臉無皮。

還暗諷她狗咬呂洞賓?

甄暖頓時想把手術刀戳進他胸口,把他解剖了算了!

……

……

甄暖花了足足三分鍾做心理建設,讓自己不要和言焓計較,不要帶入個人情緒。

言焓坐去一側的靠椅上,扭頭望向7乘7的屏幕;直到看見甄暖的白手套出現在屏幕上,才回過頭來。

解剖過程必須一直說話,讓錄音機記錄;

言焓坐在身邊,她還真有些別扭。

她把收音話筒拉過來,語速平緩:「11月7日,凌晨5點01分,c-lab第二解剖室,病理學研究員甄暖,死者未知,女性,身高165cm,體重49.5kg。

衣服濕透,干凈……」

室內安安靜靜,她靜下心來,慢慢地檢查,很久才說一兩個字,「無破損。……

口袋內無異物。」

言焓的目光冷靜而銳利,一直跟著她的手走,在監督她有無遺漏。

衣服上沒什么可提取的線索,除了幾截濕漉漉的草梗,目測和拋屍地一致。

「枯草梗需要與拋屍地進行對比化驗。」

甄暖剝掉死者的衣物,裝進證物袋。隨後取了指紋,又給鞋子、腳掌和牙齒做印模。

死者渾身赤.裸躺在解剖台上,甄暖拿刀小心翼翼地剃去她的頭發。

由於死者一部分腦骨碎了,只有頭皮勉強維持著,坑坑窪窪,甄暖必須極其小心細致。要把頭發剃干凈,不留發茬,又不能破壞頭皮。

是考刀工的技術活兒。

甄暖精神高度集中,花了十幾分鍾才把頭發全剃下來,不覺身體都發熱起來。她拿手腕擦了下額頭,把頭發裝袋時,發現了異樣:

「死者的發絲之間有……」她剛要拿鑷子夾,被言焓攔住。

他起身,在頭發旁鋪上標尺,照了照片。嘴上倒是什么也沒說。

甄暖頓感無聲的責備;

她偷偷抿了抿舌頭,把屍檢台上的攝像頭拉過來,夾起發絲里的異物細細看:「這好像是……」

她一時看不出這晶瑩透明大小不一的碎屑是什么。

「玻璃。」言焓望著她身後的大屏幕說。

面對他的「點撥」,甄暖悶不吭聲,把頭發和玻璃一起裝進證物袋,貼上標簽,別扭地說:「不明物質,送化學實驗室。」

言焓散散地笑,沒說什么。

甄暖開始觀測屍表:「面部損毀,無法辨識,臉部皮膚破爛;頂部多處傷痕挫傷。」

她抬起死者的下巴,

「咽喉處有淺色挫傷,為舊傷。」目光下移,「□□四周有不規則掐壓型挫傷,舊傷。乳.頭附近多處咬痕,新舊皆有。硅酮橡膠模提取咬痕。」

言焓不經意垂了垂眼皮。分明說著不輕松的內容,可她說話天生輕柔緩慢,在凌晨寂靜的封閉房間里聽得格外柔順安逸,軟軟彌漫過來,像天鵝絨。

甄暖微蹙起眉:「腰部兩側,大腿內側,會.陰,膝蓋……挫傷,咬痕,新舊皆有。」

她心略略一沉,分開死者的腿根,檢查,

「宮頸三度糜爛,死前有性.交跡象。」

隨即,她拿工具梳理並拔下陰.毛,裝入袋中:「需分析是否混有他人毛發。」

又刮了一些稠液出來,塗在載玻片上,「需檢查婦科病史。」

她要把死者翻過來檢查,可力氣不夠;

看看言焓,他懶懶地靠在椅背里,肘架在扶手上,兩指撐著臉頰,姿態散漫,一幅圍觀者姿態,沒要幫她的意思。

甄暖不屑地哼一聲,把死者的一只手臂擺到頭邊,一只屈肘放在胸前,外側大腿屈起,然後抓住手臂和膝蓋,稍稍一拉,沉重的屍體一下輕松翻起。

她趕緊抱住,把屍體翻了個身。

言焓彎了彎唇角,不吝嗇地表揚:「懂得用巧勁,不錯。」

甄暖心里又蹭蹭地冒火,好不容易才滅下去。

「死者背部後腰幾處陳舊挫傷,臀部很明顯。」一切再清楚不過,「她生前遭受了長期的性暴力。」

甄暖抬起死者的下巴;喉嚨處很干凈,沒有任何傷痕,舊傷也沒有。

這叫她些許費解。通常來說,性暴力會伴隨著掐脖子。

有人推門而入,小松來了。

甄暖忽覺言焓很久沒說話了,扭頭一看。

他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身子是筆直的,卻靜悄悄地垂著頭顱。看不到臉,只有烏黑凌亂的碎發,和長長密密的睫毛。

這樣的姿勢看上去多少有些柔弱。

坐著都能睡著。

這一瞬,只有窗外隱約的風雨聲。

小松輕嘆:「隊里的人跑了一整天,接下來還要更苦。」

甄暖不知道是不是疲憊讓他今天脾氣格外硬。她收回目光,低了聲音:「繼續工作。」

兩人一起檢驗死者身上的新傷,即影響和造成此次死亡的傷痕。

對普通警察來說,要分辨屍身上各種傷痕的類型、形成原因和時間,有一定難度;他們偶爾會分不清屍斑和傷痕,像這具屍體就有很多屍斑,看著像被人打了。

「老師,死者的屍斑全在身體右側。她死後可能一直側躺著。」

甄暖走過去看。

死者脖頸右側暗紅,右手臂上端慘白,手肘處一團暗紅屍斑;

從側面看,腋下、腰部、膝蓋暗紅;側肋、盆骨慘白;右大腿和小腿的側面則紅白交替。

「老師,這是移動屍體後重新形成的屍斑嗎?」

「不是。」

「為什么?」

「你看現場的照片。」甄暖摁一下按鈕,顯示屏上播放出一串照片,「看到死者側躺的姿勢沒?」

照片上,死者面向右邊,側躺在公路旁,雙腳筆直,左腿自然地垂在右腿前。

「為什么會形成屍斑?」

小松答:「人死後血液循環停止,血在重力作用下墜積到屍體的低下部位,造成毛細血管及小靜脈充血。」

「正因如此,屍斑不會在屍體與硬面接觸的部位形成,因為力量壓迫會阻止血液聚積。」甄暖說,「比如仰卧時,屍斑會出現在後頸、腰部和大腿,卻不會出現在頭和屁股。因為那里被壓住了。」

小松看看屍體上的紅斑,再看照片里死者的躺姿,恍然大悟:「如果是拋屍現場的姿勢,死者右腿的側面被壓住,無法形成屍斑,應該全是白色。左腿的小腿壓住了,也是白的,但大腿可以形成紅色的屍斑。」

「對。可你看,事實是死者右腿側面紅白交接,;而左腿的大腿小腿都是白色。

照這么看,形成屍斑的姿勢應該是,左腿大腿小腿的內側被壓住,無法形成屍斑,全白;

右腿的被段狀物壓住一截,紅白交替。」

小松揉揉腦袋:「她側躺的地方不平坦,壓著一個和腿上白色痕跡一樣寬的阻礙物?」

甄暖彎彎唇角:「你沒發現這條白色寬痕剛好和她的手一樣粗嗎?」

小松一愣。

她示意:「幫我把她的上身扶起來。」

小松照做。

甄暖把死者的腿屈起來,大腿和小腿上的白痕接成一條直線。她跪到屍檢台上抵住死者的腳,把死者的手環抱住她的雙腿,她的手臂剛好和那條白痕重合。

小松驚道:「死者抱著自己的雙腿側躺在地上,這就是她死後保持的姿勢?」

「對。不會本人形成,而是凶手擺的。」

小松疑惑:「凶手為什么要把她擺成這種姿勢?會不會有什么心理上的意義?」

甄暖讀書時輔修過犯罪心理,又想起最近蘇雅的表現,緩緩道:「胎兒的姿勢是最安全的,把死者擺成這種姿勢或許是凶手在懺悔,有愧疚。」

小松很贊同:「甄老師,你太厲害了,這也懂。」

「呵。」

一聲輕輕的笑暈開在安靜的解剖室里,沙啞,含著幾分慵懶,幾分輕嘲的笑意,

「不是愧疚,是行李箱。」

作者有話要說:不喜歡動物和養貓是兩碼事,貓是夏時的,他能不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