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暖思索,珊瑚也算是形狀奇怪。可不知為什么,她隱隱約約覺得這次來現場,好像有哪個地方不對。
她想起死者頭發里的碎屑,愈發疑惑了。
現場沒有破碎玻璃,行李箱里不會有,車禍的農用車上也沒玻璃破損。這么說來,那個裝飾品上……
「應該有玻璃啊。」
身後的清潔工一頓,猛地瞪大眼睛。
她望著前邊緩緩下樓自言自語的女孩背影,漸漸眯起眼。
「確定裝飾上沒有玻璃……」甄暖回頭,愣了,人呢?
她在原地轉了一圈,房子里空盪盪的,女清潔員憑空消失了。
她不自禁渾身抖了一抖,覺得有些驚悚。
她想想,決定去前台再找幾個人問問裝飾品的事,走到門廊,手才觸上把手,感覺門外有人擰了門。
把手一動,門開了。
甄暖愣愣抬頭,白燦燦的天光從外邊灑進來,言焓立在一世界的光里,清俊白皙,眸光淺淺看著她。
她像是被晃了一下,回不過神;
半晌後,她想起自己的眼睛是紅紅腫腫的,又羞又尷尬,飛快別過頭去,轉身一溜煙跑進屋子里。
言焓看她跟兔子一樣逃竄,站了幾秒才走進屋里,漫不經意地逗她:「挺勤奮的,還跑來現場。」
甄暖埋著頭不理他。
老白和譚哥驚訝狀:「咦,小貓也來了?」
「唔。」甄暖站在一個胖胖的大花瓶旁邊,拿手指一下下戳它。
言焓有些好笑。
譚哥四處看看,轉身問言焓:「老大,你說的那個毀容的內六角扳手,不管是第7計劃,還是陌生人殺人,都應該是容易找到的工具。」
「對,兩種情況都很容易找出凶……」言焓話接到一半,腦海里一道光閃過。
他猛地停住,笑了一聲,仰起頭嘆氣,揉揉頭發,又連連搖頭,簡直哭笑不得,「這么明顯。我早該想到。」
譚哥和老白摸不著頭腦:「什么明顯?」
「內六角扳手。
我之前認為殺人者特意准備了扳手。可這太專業了,一整套規格大小齊全,一般人不會接觸,除非是備著專業工具箱,或日常工作用,或備用服務。比如悅椿溫泉館本身,以備服務修理和客人需要。」
老白:「所以說不管是第7號計劃,還是陌生人殺人,凶手都是就地取材,拿的酒店的工具?或者本身就是酒店里的人?」
「對。」言焓道,「你立刻去查,看酒店的工具箱里有沒有少一套內六角扳手。」
老白應聲而去。
甄暖聽了,抬頭對譚哥說:「還有裝飾品不對,剛才那個清潔工很可疑。」她大致說了一下情況,譚哥去調查裝飾品的事了。
兩人走後,屋子里只剩甄暖和言焓。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
言焓插著兜,低下頭想了想,慢慢朝她踱步過去。
甄暖聽見他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抬頭,見他快要走來自己身邊,也不知為何,之前在眾人面前被蘇雅駁斥否定的委屈和心酸全涌上心頭。
她怕自己會不爭氣地流淚,慌得退後幾步拉開和他的距離,腦袋也扎得低低的,死活不抬頭看他。
言焓停下腳步,輕聲問:「在生氣?」
他的嗓音前所未有的輕緩,像在哄小孩子;
甄暖臉上火辣辣的,懵懵地直搖頭,就是不吭聲。
他轉頭看看落地窗外被風吹得搖晃的大樹,又回頭看她,閑散的語調,聽上去有些好笑的樣子,說:
「你自己笨。」
甄暖腦子一懵。
他輕笑:「她說你,你不會說回去?」
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她被他刺激地回嘴:「我又不會和人爭!」
「你只會哭。」他說。
「……你胡說!」
「這么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兒一樣。」
「……我沒有!……你,……胡說。」
「你看你看,又要哭了吧。嘖嘖。」
「你走。不要你看!」
「不走。現場又不是你的。」
他一副賴皮的樣子,突然咧嘴一笑,「你看,在我面前還算牙尖的。以後誰撓你,你就這樣咬回去。」
甄暖不知是怎么和他陷入這么一場幼稚又毫無營養的斗嘴,也不知為什么一瞬間她所有的委屈難過都沒了,全被一股冒煙兒的氣惱取代。
她居然又被他逗弄,真的是不可思議。
言焓看著她氣得臉紅還攥著小拳頭的樣子,忍俊不禁。他插著兜,稍稍傾了上身,痞痞地笑:「真生氣了?」
她見他靠近,剛要後退,卻見保安從轉彎處走出來,手里拿著棍子,凶神惡煞地朝言焓的後腦勺打去。
她驚得瞪大眼睛,驀然想到,清潔員一個人完成不了那些工作,她有幫手!她剛才從房間里消失,是去找人來幫忙?
言焓看著她的臉,輕輕挑眉:「怎么了?」
「隊長,你背後有人……」
「哦?是嗎?」他回頭看。身後穿著保安服的男人大吼一聲,舉起棍子朝他的腦袋砸下去。
言焓雙手插在兜里,以迅.雷之勢抬腳一踢,咔擦一聲,木棍斷成兩截……
「……」甄暖張口結舌。
言焓回頭看她,閑閑地解釋:「當時也不是不想幫你,主要是……」
甄暖此刻哪里聽得進去這些,心急火燎地指後邊,急得尖叫:「他拿刀了。」
「誒?」言焓又扭頭看,保安被剛才那一腳震得手抽筋,斷掉的棍子摔在地上,他從腰後拿出一把刀。言焓皺眉:「你等等。」
說完看甄暖,繼續解釋:「主要是覺得如果維護你,你會更難堪……」
「他哪里會等你啊!」甄暖眼見保安舉起刀,差點兒跳腳。
言焓不悅地皺眉,甚至都不用回頭了,聽著後方的聲音,一個回旋踢!
刀和人同時掀翻在地。
他沒回頭,稍一垂眸,低低斥一聲:「我讓你等著!」
甄暖傻眼掉。
剛才對他的擔心完全就是……多余。
言焓看她:「剛才的解釋聽到了嗎?」
甄暖傻傻的,咚咚咚點頭。
他嗓音漸肅:「記住,要對自己有信心,如果你的探索和發現是對的,就堅守它,維護它,不容任何人侵犯。這和性格無關,和會不會爭無關。不然,你沒資格哭,懂嗎?」
甄暖內心巨震,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清明而專注地看著他,半晌,用力點點頭。
「嗯,不錯。」言焓挑眉一笑,滿意了,回頭看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保安,勾了勾手指,「起來,打架。」
甄暖:「……」
人家還敢和你打嗎?
……
警方加派人手,重新對悅椿進行大搜索。
這間隙,老白樂顛顛地湊到言焓跟前:「老大,我剛從小貓兒那兒打聽到了你的英勇事跡。」
言焓挑一下眉,懶懶地瞧他。
「小貓說你手都沒離開兜里,唰唰幾下,就斷人一根木棍,卸了刀,掀了人。她一開始嚇死了,以為你會被打癟,但後來發現是別人比較倒霉。」
不遠處,甄暖抱著電腦坐在車里,仍在執著地研究傷痕和致傷物形狀。
言焓看似漫不經心地聽著,勾了勾唇角,沒說話。
老白轉轉眼珠:「小貓還說,你覺得你很厲害。一邊揍人,一邊還和她講話,不用回頭就可以把人撂趴下。」
言焓眯眼看他:「你一堆廢話,想說什么?」
「老大,我有個生物學問題想請教你。」
「說。」
「為什么雄孔雀喜歡向□□的雌孔雀開屏呢?」
言焓一腳踹到老白的屁股上,直接把後者踢開幾米遠:
「給老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