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雲 257 肌膚之親(2 / 2)

是啊,他不是那個人。根本不是。她抬頭,注視他輪廓分明的臉。

原來他們一點也不一樣。即便五官那么相似,可神情氣度全然不同,怎么會有那么多人說他肖似父皇呢。兩個人給人的感覺,根本不是一路。

如瑾表情松緩下來,抽回手,打算繼續方才的話題。可半路手卻被捉住了。

「你是在邀請我?」長平王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她的小手緊緊包住,眼角瞥向屋子另一邊的屏風。那屏風之後,就是他日常所睡的大床。

如瑾被他眼中突然騰起的火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在做什么。「王爺……我沒……」

她的話全被堵住了,是他的唇。

不知發生了什么,待她回過神來,眼前就是床頂精致的金絲紗帳和他放大的臉。他半個身子壓著她,雙手在她身上游走,不由分說的,狂野而霸道。

樓下內侍們挨打的叫聲早就停了,想是十板子盡數打完,周遭一片寧靜,沒有誰再敢進來打擾,他逐漸粗重的呼吸在屋中回盪。

如瑾有點發愣。唇瓣被他啃咬,微疼。衣衫似乎是被除掉了,肌膚裸在秋夜微涼的空氣里,很快又被他灼熱的掌心捂熱。

他的舌突然撬開了她的齒關,長驅直入,讓她整個腦袋都木了,頓時一片空白。他毫無征兆的突然發難,讓她整個人亂了方寸,甚至忘記了反抗。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這么熱,瞬間變成一團火。

她感覺自己陷在火海里,身體的每一處都被火焰熊熊包裹著。

得知蕭綾獲寵之後惶惑懸著的心,卻在這場大火中漸漸沉下去,帶著她整個人,整個身體一起沉下去,沉到柔軟的錦被上。散發著不知名清香的枕被,莫名安定人心。

身上男子的灼熱和狂亂讓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但她知道自己沒有羞窘,也沒有憤怒。鬼使神差的,就像方才莫名撫上他的胸口,這一刻,她張開雙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身體的行動先於意識,待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時,發現兩人已經盡皆赤了上身,她在他的懷里,被他緊緊圈著。他的肩膀很寬,肌肉緊綳,毫不費力遮蓋著她的身子。因為她環住了他的脖子,仿佛受到鼓勵,他整個人都壓了上來。

要發生什么了……

如瑾意識很清晰,知道該迎接的是什么。可這一刻,她更願意沉溺在柔軟的被褥之中,暫時忘掉理智。心里有個聲音不停的說,這樣不對,不對,不能繼續。然而在長平王帶繭手掌粗糲的撫摸中,在他滾燙唇舌的攻城略地中,周遭的空氣都燃燒了,她一瞬間突然很想被他這么圈抱著,什么也不考慮。她閉了眼睛。

這是重生之後,不,甚至兩世以來,從未體會過的,由沖動而引發的踏實感。是他的沖動,也是她的。

他的手寸寸而下,伸進了她的裙子。裙帶解開的剎那,她身子一顫,忍不住又張了眼。心里那個聲音還在不停糾纏,敲打她的理智,讓她回神,恢復清醒。而身體,卻有些不聽使喚,與神智背道而馳。

頗為掙扎的瞬間,不安分的灼熱的手終於覆上了她的腿。

下意識的緊張,她習慣性的咬牙,卻一下咬住了他的唇舌。可能是她太用力了,長平王倒吸一口涼氣,燃燒的眼眸中染了危險的氣息,停了動作盯著她。

如瑾慌了,急忙偏頭躲避,匆忙間唇齒相撞,她感覺到很疼,繼而嘗到咸腥味道,也不知是自己被碰傷了,還是長平王。

該是他傷了?因為她看見他突然僵住,眉頭高揚,眸子里的火焰轉瞬變成了寒光。

她有點懵,唇上破點皮而已,不至於這么大反應罷……然而下一刻他的動作更誇張,竟然一伸手迅速拉了床薄單將她裹起來,自己整衣站起。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如瑾就發現自己變成了蠶繭,而剛剛還在她身上的家伙,已然筆直站在床邊,一只手靈巧的系上衣帶,另一只手打開金鉤,將床帳子放了下來。

騰的一下,如瑾一股火氣直沖上頭頂。暗恨自己方才失去理智,竟然任他胡亂動作,才落得現在這么狼狽。她擁著被子坐起來,隔著朦朧的紗帳恨恨盯著他,剛要開口,他卻低喝:「躺下!」

如瑾又羞又氣。一肚子話涌上喉嚨,卻什么都說不出來。是她先碰的他,又是她失了清醒沒有反抗,她有什么好質問的……

長平王沒理會她,徑自走去了床腳的博古格子,不知在哪里扳了一下,那格子櫃竟然無聲滑開,露出一個約有人高的暗格。隔著紗帳,如瑾震驚的看見暗格里站著人,而且不只一個!

她終於明白長平王為什么突然起身,並且口氣生硬的命令她躺下了。

一瞬間她恨不得從樓上跳下去,火氣全消,想起方才的一切都可能被人聽了壁腳,死的心都有。她悄悄躺倒,將被子蒙了頭,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那邊長平王打開暗格門,鐵青著臉看著露頭的手下,言簡意賅:「最好給個合理的解釋。」

暗格里站著的,是外院管事賀蘭,以及負責消息的唐允。

兩人無不額頭冒汗,齊刷刷跪了下去。這個說「小的們剛剛從通道過來,聽見屋里有人,正打算折返,並不是故意打擾王爺」,那個說「毛庄頭遞了急件,奴才才和老唐一同過來……」,唐允又補充一句「小的們什么都沒聽到」。

長平王負手冷哼:「聽到了又能怎樣。」

如瑾蒙在被里聽見幾人說話,一頭一臉的汗,恨不得上去堵了長平王的嘴。

本以為長平王會將兩人打發走,誰知他卻一閃身,直接讓兩人進了屋子。如瑾從被子的縫隙里看見屋里多了兩個男的,幾乎暈過去,幸好他們很快轉出了屏風外,消失在她視線里。

三個人在屏風那一頭低聲說話,隱約傳了一兩句過來,如瑾聽到「永安王」、「縣令」這樣的字眼,還有「賑災銀」和「閣老」,他們說了許久,她一動不動躺在被子里,最後受不住悶,將被角掀開一點透氣。

幾個男人的聲音略微清晰一些,不過她還是聽不清詳細,只知道那兩個人在匯報,長平王偶爾問上幾句,做個決定。外面敲更鼓,她從最初的羞憤震驚,漸漸平復下來。

原來長平王是這么議事的?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這個人做什么都是偷偷摸摸,面上卻還要裝出各種樣子,這么多年不累么,是怎么熬過來的?她默默的想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避開了府里其他人,卻沒有避著她。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見下屬,商議事情,那刻意壓低的聲音很顯然也不是為了躲她,而是樓下的人。

他為何如此相信她?

疑惑的同時,她也感到一點被信任的溫暖。

屏風外,長平王輕輕叩了兩下桌面,「……就這么辦。」

「王爺,會不會太急了些,恐怕會引起六王爺警覺。」唐允提醒。

長平王端坐桌案之後,緩緩道:「那是早晚的事。若想徹底不讓他產生警覺,便什么都不做便是了。」

「可……王爺常說謀定而後動,時機未成之時當以小心為上,寧可放棄布置,也不要冒然突進,損了整盤棋。」

「難道這次的事你們未曾深思熟慮么,難道時機不來,就不會自己創造時機么?本王做了苦讀的樣子,你做了什么?」長平王掃視下屬。

唐允醒覺,想了一瞬,躬身低頭:「是小的糊塗。」

長平王道:「尺蠖之曲,以求伸也。隱忍太久,不要舍本逐末,忘了最初的目的。你們要時時保持清醒。」

「是。」賀蘭和唐允齊齊行禮,告辭離去,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潛入了暗格。

長平王走回屏風後,來到床邊掀起帳子。如瑾將頭蒙在被子里,從縫隙看見他到了跟前,反而將那縫隙堵住了。長平王看著好笑,伸手一扯,便將被子扯下一截,讓她的腦袋露出來。

「怎么,羞成這個樣子?」

如瑾紅著臉,剛要想些場面話來說,卻又聽見他道:「剛才你很熱情的,險些讓我把持不住。」

「王爺!」如瑾氣得眼里蒙了霧。

「哎,你可別哭,算我錯了。」長平王坐到了床上,扶著她坐起來,拽了床上散落的衣衫要給她穿。如瑾趕緊自己奪過來,借著被子的遮掩匆匆穿了上衣。長平王就在跟前看著,弄得她臉紅如血。

穿好了上衣,她發現裙子還沒系好,就抬頭請求:「我……要下地。」

長平王側身讓開路,如瑾趕緊下了床,背轉身子三兩下系好的裙帶。系完了,卻遲遲沒轉身,不知該怎么面對他。

他先說話,「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

「剛才的事,想繼續么?」

如瑾握拳,這個家伙還是如此口無遮攔。

「知道你也不想。」他不等她說話,自問自答了,「倒是幸好他們闖進來,不然,事後我不知該怎么面對你了。」

如瑾愕然。這種事,不知該怎么面對的應該是女人吧,他尷尬什么?她忍不住轉了身子瞅他。他笑說:「你方才情緒不穩才被我一時得手,過後恐怕會說我趁人之危,怨恨於我。日子長著呢,我何必急於一時。你說是不是?」

如瑾張了張口,回答不出。

若是細想,她的確是因過度的擔憂失了分寸,可他是怎么察覺的?他難道沒有意亂情迷么……這個人,實在是冷靜的有些可怕了。

「王爺……時候不早,我回去了。」最終她只好逃開。

長平王指了指她的頭發:「就這么出去?」方才的床頭枕畔,她一頭發髻早已散了。

如瑾打算叫下頭候著的丫鬟來梳頭,長平王卻攔下了,讓她今晚就在這里過夜。

她怎么敢?長夜漫漫,剛才發生了那樣的狀況,接下來還不知會怎樣,她實在膽怯。然而他卻收了笑,看住她的眼睛說:「我不會怎樣的。」

他的眼里有期盼,很誠摯,像是索要糖果的小孩子,如瑾一時躊躇要不要相信她,然而就這么一瞬的遲疑,那個眼神清澈的小孩子不見了,他又成了平日的戲謔模樣。

「若你堅持要走,我也不介意用強。畢竟,跟表哥獨處了半個多時辰之後,晚上回來受點懲罰,也不算本王苛待於你吧?哦,對了,你那表哥風塵仆仆策馬遠來,情深意切,當真是——情痴!」

如瑾瞬間被他氣愣了,怒極而笑:「我和劉景榆坦坦盪盪,雖獨處而守禮有制,王爺莫以小人之心推己及人。王爺責我背地見人,您這盯梢的行為又算得什么君子?」

「本王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且也不屑盯梢。」長平王下巴一抬,眼望屋頂,「那是保護你的安危。」

「多謝了!我的安危不勞您費心,煩請把暗中保護的人都撤了吧。」與其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是時時窺探,如瑾剛適應了崔吉的來去無蹤,想到還有別人這樣藏在暗處,渾身都是不自在。

她丟開長平王,到鏡子跟前隨意挽了頭發,整整衣裙,快步走出內寢,蹬蹬蹬一路走下樓去。吉祥帶著荷露正在下頭的值房里做針線,見她出來忙忙追上去,還有花盞在旁邊恭送。「藍主子要走了么,慢些,小心門檻台階。」

如瑾急急朝自家院子走,迎頭碰見問安的丫鬟婆子們也不理會,一直走回去,吩咐婆子關了院門。她原本是去找他詢問事情,商量對策的,不知怎么就變成了肌膚相親,再加上他突然搬出了劉景榆,屋子里氣氛古怪,這對策是無論如何也商量不下去了。

叫了熱水泡在浴桶里,她感到深深挫敗。

沒多會舜華院那邊就接到了側妃帶怒沖出錦綉閣的消息,張六娘將一碗蜂蜜蓮子羹喝了干凈,抬頭吩咐再來半碗。

藤蘿笑著說:「王妃都不曾留宿過錦綉閣,她偏要去討沒趣,果然碰了釘子才罷休。」

張六娘微笑。

……

十月初四是萬歲節,往年宮里宮外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准備了,內務府挖空心思琢磨怎么討皇帝開心,嬪妃們也各逞其能准備可以讓人過目不忘的壽禮,勛貴朝臣們則開始搜羅別致新鮮的玩意,挑選既能歌頌太平盛世又能博皇帝一笑的東西往宮里送。

然而今年因為旱災還未結束,去年臘月又有天帝教徒作亂的事情,大家誰也不敢沒心沒肺的提「太平盛世」這幾個字,籌備萬歲節的熱情亦是不敢顯露,免得拍馬屁拍到馬腿上。

還是皇後與皇帝相處日久,比較能揣摩聖意,提了一句一切從簡,得了皇帝稱贊。於是內務府算是有了指導,本著省錢給災民的思路,件件樣樣按部就班的執行起來。

如瑾和張六娘被傳召進宮,還有宋王妃和穆嫣然,皇後要和媳婦們商量給皇帝送壽禮的事。太子妃帶著東宮的人不情不願陪在里頭,聽著穆嫣然嘰嘰喳喳給皇後出主意,不斷翻白眼。

按著皇後以往的習慣,如瑾都能猜出最後是什么結果,就在一旁靜靜聽著,不發表什么意見。果然,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定了每家綉一幅壽字的主意,這樣既省錢又貼心。「皇後就喜歡顯擺女工,也不忘讓別人顯擺,好對比她的手藝出眾。」如瑾想起慶貴妃有次揶揄的話。

給皇帝送壽禮,原本不用這么大張旗鼓傳了幾家兒媳婦這么商量,如瑾不知皇後是起了哪門興頭,陪著就是。最後商量完了,大家要散去的時候,皇後突然叫住她和張六娘:「新人要進府了,你們安排好住處沒有?」

這是說日子到了,當初指的那兩個貴妾要進王府的事。其他人就都散了,惟剩下張六娘和如瑾。

張六娘回稟:「院子已經收拾好了,用具仆婦也都齊整,只等兩位新人過門。姑母放心,侄女和藍妹妹都是明白事理的,定會照顧好新人,助力王爺。」

「嗯,這就好。」皇後點點頭,說起女子要寬容大度,家宅以和為貴的話來,慢條斯理,絮絮叨叨。如瑾低頭聽著,一邊納悶,皇後不至於這么閑吧,留了兩人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做什么,若真要教導,派個嬤嬤就是了,何況長平王府現在一片清明,也沒必要提點告誡。

須臾宮女來報,打斷了皇後的絮叨,「稟娘娘,蕭充衣來送綉帕,候在門外。」

皇後微笑,目光若有若無掃過如瑾:「傳進來。」

如瑾在皇後的掃視下從容如常,心頭卻是明白了,原來,皇後這么繞彎是為了讓兩人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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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了一下床單,嗯,發乎情止乎禮,非常和諧。

ps:冰糖為什么是違禁詞……弄得張六娘只好喝蜂蜜蓮子羹,清火效力銳減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