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朝野 李新軍 3870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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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大橋工程項目合同簽定以後,朝旭回到了深圳。程佳運總裁聽了朝旭和丁克的詳細匯報後非常高興,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辛苦了!謝謝!非常謝謝你們!不過,我認為這項工程成功與否還是第二位的,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是你回到了華宇,沒有被招安。哈哈!我現在更深刻的理解到,用好一個人就等於打開一座金庫這個道理。你不要問我下步怎么操作,其實都在你心中。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在楚雲的時間只能有三個月,工程上馬以後,我派人替你回來,華宇離不開你,一天也離不開你,我說的是實在話。」

朝旭看了一眼丁克說:「三個月恐怕太緊促,半年行不行?那邊工作才開了個頭,很復雜唷!」

丁克著急地說:「不行啊!程總,三個月太短了,還是讓朝總多呆一段時間的好啊!」

程佳運笑道:「老丁,復雜不復雜你心里有本帳,最艱巨的階段過去了,最難辦的你們已經辦完了。有這樣好的工作基礎,誰去都是撿現成的,這我還不清楚。不延長,三個月,僅僅一個戰役,不能長期陷住我一位帥才,不行,絕對不能延長。」

丁克望了一眼朝旭,他很希望朝旭和他一道,直至把這個工程搞完,他明知道不可能,哪怕多呆一些時間也是好的。朝旭很感謝他們的信任,又覺得挺為難,勉強表了個折衷的態:「既然程總定了,就按程總的意見辦吧!三月就三月,以後有什么事再說吧,反正又不是十萬八千里,兩個小時就可以到。」

程佳運滿意地笑了。丁克無可奈何地說:「我還是希望朝總經常過去看看,當然,我會珍惜這三個月的,爭取在這段時間把緊要的事辦好。」

程佳運笑道:「老丁的要求也合理,從全局考慮,我只能這么做,他走這么十來天,我感到缺少什么似的,你們還是為我這老頭子松松肩吧!」

朝旭從程佳運辦公室出來,回到自己離開十幾天的住所,先將門打開,尚未進屋又放下密碼箱,開開門邊牆上的信箱,取出一堆報刊、信件抱著,拎起密碼箱進到客廳,將行李和報刊信件分別往茶幾和沙發上一擱,回頭關上門,便去衛生間沖澡。

朝旭洗完澡出來,一邊梳頭,一邊坐在沙發上清理報刊信件。突然,他發現一筆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西安市……」他脫口而出,馬上又想,「我於西安沒有任何聯系呀!啊!對了,是她!」朝旭快速反映出寫信的人是誰,「是玉芳,她怎么走了?難怪今天總裁辦沒看到她的人影。」他心里默默地念叨著。

朝旭放下梳子,將其他報刊信件暫時擺在一邊。緊張、嚴肅,聚精會神地拆閱玉芳長達6頁的來信,還有一張朝旭給她在「世界之窗」拍的照片。朝旭將信和照片平放在茶幾上,象欣賞兩件珍品一樣,盡情的閱讀、觀賞,他座在沙發上一邊看看信,一邊又不時的看看照片,漂亮的字跡,端庄俊美的照片,真是字娟人秀,文如其人啊!看完信,左手拿著照片,右手抓著信紙,靠在沙發上。他!進入了深情地回憶之中。

玉芳姓何,系中華美女之鄉陝西米脂人,現居西安市,22歲,人長得非常漂亮,聰明,特別是寫得一筆很好的硬筆字。中專畢業後在一家印刷廠當檢字工。當時廠長很看重她,並把她從檢字車間調到電腦制版室。

何玉芳並不清楚廠長將其工作調換是另有所圖。一次宴請廠里的幾家老客戶,酒後,廠長在ktv包廂欲對她非禮,被她嚴詞拒絕。不久,就接到廠部通知,要她回原車間工作。這一進一去的原因不言而喻。她一怒之下,工作不要了,與幾個同班同學一合計,於是南下深圳。其時,恰逢華宇公司招聘一名女性文秘,程佳運民朝旭同時看中被錄取。

朝旭在華宇房地產公司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能力,人品,以及他那風度翩翩的氣質,特別是在華宇公司的貢獻,給員工的形象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因工作關系,何玉芳與朝旭的接觸也很頻繁,她對朝旭在內心的評價又更深一層,覺得他「骨子里的成色」沌極了。遠離家庭的朝旭,在工作之余也很願意和她說說話。朝旭持重、幽默的言談舉止,常常使她心馳神往,每每與之接觸後,時常心問口,「世間竟有如此優秀的男人?」她為有朝旭這樣的上司感到欣喜,又為朝旭不能和她時時在一起而憂傷。特別是八小時以後,獨自回到單身宿舍,未進家門先站在陽台,眺望公司那棟白色的高級職員住宅樓,很希望朝旭也出現在陽台上。

「他,還沒下班……」玉芳時常這樣心里默念著,多次眺望著,雖然百次難碰到一次,可她從沒灰過心,每次只到實在看不到他,才想到開自己的房門。

朝旭是一個多面手,自幼喜歡音樂和聲樂,不但歌唱得好,二胡也不亞於科班,也善於調劑自己的精神生活。哪怕工作再繁忙,仍注意身體的保健,和員工們玩排球,藍球、桌球,照玩不誤。如果有段時間空閑較多,他便操起二胡盡情的演奏,從他的琴聲可以悟出他的心情。尤其是玉芳,簡直對他的喜怒哀樂了如指掌,她觀察他非常仔細。

朝旭工作繁忙,有時操琴演奏,只是作為一種放松的精神調劑,而八小時以後的她,遠離家鄉,顯得十分地孤獨、寂寞,常常心意諳然的坐在桌邊,拿起筆來想寫點什么,往往寫了又撕,撕了又寫,怎么也不如意,後來也聯成了幾句。

她懷揣著這幾句詩,幾次踱步在白樓下猶豫再三,就是邁不開上白樓梯子的腳步。

朝旭是個事業型的男人。雖然,他對玉芳感覺極好,但終不敢越雷池一步。他那雙智慧的眼睛,對貌似正常,而心屬乎已的玉芳,早就留意到了。看人處事,有自己獨到之處的他,隱隱也察覺到玉芳對他,既便在某些細小事情上流露出來的關心,幾近初戀時的鳳玲。雖然每次都泰然處之,可心里也與常人一樣,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熱浪在渾身沸騰。當一想到美麗賢良的鳳玲,可愛的小斌斌,那熱量就自然而然的冷卻下來了。但是,一進到辦公室,玉芳春風桃花般飄然而至時,朝旭又無論如何止不住那搖曳的心襟。他有時想:人啊!人!怎么不能分身,何不也來個「一截贈毆美,一截還東國」呢?

玉芳知道,朝旭晚飯半小時後有個散步的習慣。平時,她總是坐在窗前,默默地、目不轉睛地看著朝旭從那白樓下去,悠然地走在林蔭道上,直到他完成散步的全過程回到白樓,玉芳才去做她應該做的事。這天,她吃過晚餐,便匆匆回房梳洗打扮後,揣著詩稿,似乎不經意的也來到朝旭散步的地方溜噠著。街道上的行人車輛,路邊景色,她視而不見,只是時而往白樓方向看看,時而摸一下口袋里的詩稿,走沒多遠又返回出發點,再又回頭漫步走著。她今天象是下了很大決心,要單獨會會心中的他。

好,很好!朝旭穿著一身雪白的休閑裝,走下白樓,出了院門,邁著她熟悉的那種特有的制式步伐,宛如一朵潔凈的白雲,乘著薰人的春風向這邊飄來。嗬!他那身後隱隱約約一道道是什么?象是一簾瀟灑的瀑布,不!那是一束燦爛的霞光,一團燎燃的烈焰,象是要把這聖潔愛冶煉成放射出萬丈光芒的燈塔。玉芳心里好激動,好激動,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暗暗地說:「不要緊張,不要喜形於色。」腳步放慢了,腿還微微有點顫。

朝旭大步來到了她的背後,一見玉芳,笑道:「嗬――!小何,你也在散步啊!」

玉芳臉熱熱的,她莞爾一笑,說:「朝總您好!」

朝旭笑逐顏開地說:「你也好哇!」

「您、您每天都在這兒散步?」玉芳象是在問,又象是早就知道的明知故問。

朝旭和靄地答道:「嗯!對啊!我是每天都在這兒散步哪!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沒――有,隨便問問唄!」稍停了一下又說「我,我能不能陪您走走?」

朝旭笑了起來,說:「呵呵!怎么不能?這不已經在和我一塊兒走嗎?求之不得喲!有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走,我今天要它十里路呢。」

「十里,嗯――!古今才子們都喜歡動輒十里,十里,元曲中趙善慶的『十里晴湖,二月韶華。』張養浩的『荷花綻,十里香散』,還有『春風十里楊洲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都很優美。」玉芳非是有意賣弄,因是朝旭言者無意,她卻聽者有心。朝旭隨口說句「十里路」玉芳便將元曲中的幾個「十里」曲詞背了出來,委婉地透露了她對朝旭的愛幕之情。

朝旭很是驚訝,說:「嗨!你還真不簡單嘛,一口氣說出這么多『十里』的優美詞句。」

玉芳笑道:「因為我下了班沒事兒,除了有時聽您拉拉二胡,最近又愛翻翻元曲,我發現這元曲呀,如果不去研究它的詞牌,那種體裁,與現在的新詩長短句真有點兒近似。您說呢?」

說完,天真地側著頭看著朝旭。

朝旭心中怎能不清楚這姑娘的用意,但他有意回避了那聽二胡所傳遞的信號,和她談起元曲來。笑道:「這倒是個新發現,對元曲評價最高的,應是明代戲曲家臧懋循,他在《元曲選序》中說,元曲不事雕琢,自然質朴動人,『妙在不功而功』。看來,你與臧懋循所見略同哪!」他象個頑皮的孩子一樣笑看著玉芳。

玉芳故作生氣地說:「朝總挖苦人,不給你說啦!」

朝旭笑道:「你的見解就是有新意嘛!其實,元曲中用『十』,除了『十里』外,其他方面也用得多,如高文秀《誶范睢》中就有『便讀十年書也只受的十年暴,便曉得十分事也抵不得十分飽』,兩句用了四個『十』。」說完,朝旭臉上失去了笑容。

玉芳並不清楚,朝旭說的這兩句詞,曾經是他離開楚雲之初,一度環繞在心中的憂思。她望了望他道:「您總是高人一籌,我搜索枯腸湊合了三個人的詩詞,才講出三個十,您用一個人的兩句詞,便說出了四個『十』。」

朝旭說:「我毫無蓋過你的意思,也是偶然想起,你不要多心。其實,我對《元曲》並不感興趣,我喜歡《唐詩》」

玉芳說:「我知道,《元曲》只適合我們這個文化層次的人,《唐詩》我看不懂,只有您這高層次的人才喜歡。」

朝旭笑了笑說:「請不要這樣理解,我愛好唐詩有兩個與別人不同的理由,首先,它是男人的詩,你看《唐詩》三百首有幾首是女人寫的?」

玉芳不高興地說:「你岐視女人。」

朝旭笑道:「我就知道你又會想偏哩,怎么能這樣想呢?男人研究男人寫的詩,是對自身思想性格的磨礪,比如說,每當我讀劉禹錫的詩,我就覺得他有些象陳毅,那句『玄都觀內花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直則直矣,可鋒芒畢露,又怎能不一貶再貶?聯系朝某又何嘗不是如此?」

玉芳聽了點頭默認。

「第二點與人不同的理由是,外國人的提示,十八世紀奧地利作曲家馬勒認為,中國的唐詩是一部中世紀的交響樂。他崇尚東方人悠然自得的人生,厭倦西方節奏緊張的生活方式,甚至把李白、王維詩中的思想寫進了他《第八交響樂》的第六樂章、、、、、、」

玉芳聽著朝旭侃侃而談,深深佩服他的博學多才,笑望著朝旭不停地點著頭,朝旭說完後,她抬頭看著遠處,深情的說:「男人的才華只有高於女人,才是天造地設。我不相信蘇小妹可以難倒秦觀。他的『為誰流向瀟湘去?』這首詩足以證明其才情俱佳。富甲一方的卓文君與窮困潦倒的司馬相如私奔,也是仰幕他的才華,還有……」

玉芳看著朝旭默不作聲,停下不說了。文學造詣很深的朝旭不會悟不出玉芳的話外之音,可他沒有順著玉芳的思路纏綿悱惻下去,只是輕描淡寫不著邊際地說了句:「發揮得不錯。」爾後叉開話題,對人來車往、繁華喧鬧的景物指指點點,悠然地邁著大步繼續往前走他的路。

玉芳側過臉看看朝旭,見他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映,倒很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跟在後面默默地走著。

朝旭在行進中忽然回頭來問玉芳:「噯!講啊!講得很好,你繼續講嘛!」

玉芳好象有點不高興地:「您又沒認真聽我說,我還說啥呢?」

「嗬――!我咋就沒認真聽你說呢?秦觀的『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向瀟湘去?』還有卓文君、司馬相如什么的,不是嗎?」說著用手指點點她,親切地笑道:「你呀你,你今天好象是有備而來?」

玉芳一陣緊張,先是抬頭看了看朝旭那並不嚴厲反倒覺著親切的眼神,低著頭輕聲否認道:「人家不是嘛!干嘛用這種審訊似的口氣對我?」

朝旭笑道:「嗬嗬嗬嗬!你看你!是就是嘛,這有什么呢,散散步,說說話,很正常。走!你說上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