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朝野 李新軍 4603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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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正式掛牌辦公了。根據合同的約定,指揮長系深圳(香港)華宇房地產有限公司副總裁朝旭,副指揮長由楚雲市交通局常務副局長顧同蘇擔任,財務部長於坤,工程總監丁克,辦公室主任馬伯清(暫不到任)。指揮部在以方格明為組長的,楚雲市政府楚江大橋工程領導小組領導下進行工作。

朝旭知道,這樣一種格局無疑是對於華宇公司的制約,下一步的工作難度可想而知,他心中雖頗多憂慮,但並沒有流露任何的不滿情緒。從政府機關到大型企業,多年的磨煉,他比以前更能容人容事了。特別是從指揮部的名單上看到馬伯清任辦公室主任時,他的臉立時象無線電波收到了一個很強的信號,又瞬間消失,眉頭緊縐幾秒種後又舒展開來。心中笑道:這世界真能折磨人,擺脫了幾年的陰影如今又出現在身邊,真是掃帚都掃不開。不過,馬伯清的登場,表明了他幕後的操縱者――代宇庭終於啟動了他的第一棵棋子,這棵棋子放置的位置太重要了。朝旭想,憑自己與馬伯清多年的接觸,此人雖沒有什么真本事,但小聰明、歪點子還是不少的,特別是愛占點小便宜。

說起馬伯清愛占小便宜,還有個「肥水要落外人田」的典故哩!群工部的人都知道,每天上下班的這十多分鍾內,在一個固定的點上懇定能夠找到馬伯清,那就是辦公樓的廁所里。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這里面有一個秘密。有一次,打字員俞小瓊到他家找他,不巧正撞上他兩口子拌咀,他老婆在廳里嘟噥說:「別看為了節約水費,你連大小便都不在家里拉,本姑奶奶一包煙就頂你一天的工資……。」這句話恰好被小俞聽到了,她悶在肚子里笑:「難怪馬伯清每天上下班那幾分鍾都蹲在廁所羅,原來是為了節約自家的水費喲,嘖嘖嘖……,他怎么會小氣到這個程度呢?」後來,小俞說話沒注意,把這件事給露了出來,結果部里一個編刊物的干部順口說了句,這叫「肥水要落外人田」,不久就傳開了。這事兒,除了馬本人,包括代宇庭都知道。

群工部年底半汽車廢報紙、廢文件送造紙廠究竟賣了多少錢不知道,反正5間辦公室只發了半斤裝一包「猴王牌」茉莉花茶就沒錢了。過年部里分魚,11人只有9份,他和代老板早選了幾條大的提前拿走了,干部們敢怒不敢言,代某人得了好處不吱聲。如今馬伯清一個箭步竄到了大橋指揮部搞辦公室主任,上億的家當,較之群工部那點雞毛蒜皮的油水,嘿!真無法可比。如果僅僅是撈點小小的油水,倒也還無關要旨,應該引起重視的是,馬的這個位置實質上是代宇庭所控制,他們還會干些什么呢?朝旭警惕地繼續分析著。

代宇庭這些天異乎尋常的忙碌,當他得知楚江大橋工程即將啟動的消息後,便開始調兵遣將,為實現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做准備。他重操舊業,活動上層,通過領導小組組長方格明,要顧同蘇將馬伯清借調到了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同時,物色了一名電腦打字員洪波,是勞改局洪局長的獨生子。這小子因長期聽其父親講述勞改犯一些犯罪的故事,從小就受到反面的影響,學習成績一塌糊塗,但他的電腦操作卻高人一等。從玩游戲機到上網,長年泡在電腦室,編程序,破譯密碼、竊取情報、干擾網絡信號無所不能。後被公安機關當作「黑客」收審,因其父親系勞改局長,關押不到幾天就給放了。20多歲的人了一直閑散在家,因為在電視上亮過相,哪個單位也不敢用他,他除了每天上上網也無所事事。代宇庭和洪局長因工作關系接觸較多,勞改局有錢,幾個農場每年都要向財政交一點,交多交少財政局長一支筆。因此逢年過節,農場場長向洪局長進貢,而洪局長總要親自來代宇庭家拜訪。一來二往也就成了老相識了。洪局長也曾向代宇庭提出洪波可否進財政局,哪怕打雜都可以。代一聽很緊張,他的兒子怎么能進財政局?進來了又怎么可能讓他打雜?所以,當時代采取了緩兵之計,不是編制已超,就是哪個領導的孩子想進頂起了,等等。再說,正好大橋指揮部要人,又是一個很肥的所在,最重要的是這個人代是要的。於是,他很快電話告訴了洪局長,叫洪波找馬伯清。同時,代向馬交待,讓洪波必須進辦公室,馬當然滿口應承。

代宇庭插手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的人事,由於有方格明的支持,順利得手,但他並沒有因此而高枕無憂。他想,人員到位並不等於大功告成,關鍵的問題是他們必須聽招呼、可靠,要絕對忠於自己,還要真正能辦事,使他們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干。一方面,要使他們清楚我代某對他們是多么重要,有強烈的依賴感;另一方面,要讓他們對自己的意願和作風有所感悟,有成熟的代理意識;同時,不僅在形式上控制得住,思想上一定要貼。為到這個程度必須恩威並重,拉打結合,特別是馬伯清,一定要把他牢牢地掌握到手中。想到這里,他撥通了馬伯清的電話:

「伯清,我想給你聊一下,有時間嗎?」

馬伯清接到電話非常激動,連忙說:「有時間,有時間。」

馬伯清放下電話,自己跨著單車,急急忙忙來到楚雲市財政局,他走到代宇庭辦公室門前,往里一看,代宇庭正伏案寫東西。

馬伯清探頭進來問:「代局長!您找我?」

代宇庭側目看了下:「嗯!進來吧!先坐!」仍在寫著。

馬伯清坐下等待,抽煙。

代宇庭顯得很專注地官了一會兒,然後,放下筆,從坐椅扭過身來,摸了一把臉,笑了笑:「怎么樣?還好吧!」

馬伯清:「呵呵!好!好!部里事情比較多,也沒時間來看您,您也挺忙的。」

代看了眼桌上的文件:「事不少,成天就他媽錢、錢、錢!」

馬伯清:「您是楚雲的財政部長嘛!」

代宇庭:「算了吧!都他娘過手數子,這里劃一筆,那里加一點,對不對,行不行,管他呢!」

馬伯清「吭哧!」一笑:「經您把關,那還有錯。」

代宇庭:「現在無所謂對錯,筆在我手里,我說行就行。好了,別扯啦!我告訴你一件事,也讓你高興高興。」

馬伯清面帶笑容,激動地等待。

代宇庭:「楚江大橋定下來了,朝旭的華宇公司承建。」

馬伯清立即收回笑容:「哦!我以為什么大喜事呢?」

這時,財政局兩名處長來找代宇庭。

代宇庭:「伯清!現在我有點事,你到護春樓找個房間,我等下過去。」

馬伯清站起來:「好吧!我在那兒等您。我先走了!」

代宇庭看了看兩位處長。說:「好吧!」回過頭和兩位處長說話。

馬伯清退出代宇庭的辦公室,又去老干活動中心的護春樓安排。

中午,代宇庭驅車來到護春樓,打發司機先走了。馬伯清已在房間等著,代宇庭放下手中的皮包,剛入座,笑容滿面地:「伯清―!剛才在辦公室,你那神態――,似乎不怎么感興趣呀!」

馬伯清:「沒有哇!」

代宇庭:「嗯!沒有就好。」一頓,「不久前,我給你的承諾,這次就要兌現啦!咋謝我!」

馬伯清:「老領導的栽培,我自然感謝不盡。沒說的,一切聽從您的調遣,您叫我往東,我不敢往西,只要用得著我,老領導您一句話,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代宇庭:「好!好!」略思「我想叫你去大橋工程指揮部。」

馬伯清:「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

代宇庭:「怎么?不想干?」

馬伯清:「怎么會?我說了,您無論叫我干啥,我都願意。」

代宇庭:「這就好!對付朝旭,非你莫屬。」

馬伯清:「我知道!」

代宇庭:「至於群工部的工作,我會給格明同志說的,兩個不變:職務不變,工資待遇不變,但工作側重點在指揮部。」

馬伯清:「聽說,朝旭是指揮長?」

代宇庭:「嗯!你去搞辦公室主任,也就是指揮部的參謀長、內當家。否則,起不到監控他的作用。」

馬伯清:「他會同意?」

代宇庭:「這就由不得他了,指揮部是在楚江大橋領導小組領導下進行工作,領導小組提的名,他怎么能不執行?」

馬伯清:「哼!諒他也不敢!」

代宇庭「你應該記住,才開始,要謹慎。你不是在我的鞍前馬後,而是在他朝旭的直接領導下。他是你的老對手,應該承認,他的能力、知識遠勝於你。」

馬伯清:「我才不吃那一套呢!」

代宇庭:「錯!你要清楚,把你安排到他身邊不容易,這對他來說,不能不是個威脅。這樣,我的感覺要好些。平心而論,他還是有很多長處的,甚至在你我之上,可你也是把好手。這看從哪方面講,我認為你對付他,綽綽有余,我放心。」

馬伯清:「他那兩下子,我還真不尿他那一壺哩!」

代宇庭:「不能這么說,這家伙並不容易對付。你想想,他去深圳多長時間?就干到擁有數十億資產大公司的常務副總裁。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絕非等閑之輩。」

馬伯清:「他在群工部,也不就那樣!」

代宇庭:「他在群工部上不去,並不是沒有才干,而是因為有你我在。現在他神氣了,副總裁、指揮長,哼!報紙、電視露盡了臉,我很不舒服!要沉得住氣,只有把他從頂峰上甩下來,那才叫本事。還有那個姓丁的,也不簡單。」他喝了口水,慢慢說道:「伯清呀!氣盛無濟於事,要講究一點策略哇!」

馬伯清開始那氣壯如牛的樣子漸漸軟了下來。

馬伯清開始那氣壯如牛的樣子漸漸軟了下來。代宇庭感到有必要給他鼓鼓勁,面授機宜般地說:「我這一生也看了不少書,多數是為了應付工作,但我認為,我這一生的立身之本,只有一本書,他能叫你變得比別人聰明。」

馬伯清急切地問:「什么書?」

代宇庭答:「《孫子兵法》。」

馬伯清疑惑道:「《孫子兵法》?那不是一本軍事書籍嗎?怎么能成為您的立身之本呢?」

代宇庭老成地摸了一把臉,說:「不錯,《孫子兵法》是講行軍布陣,克敵制勝的軍事科學,但是,你別忘了,古今中外的一切軍事書籍無非是三個字。」

馬伯清問:「哪三個字?」

代宇庭說:「對付人!」

馬伯清驚訝地:「啊――!對付人?」

代宇庭肯定地:「對付人,對付單個的人和對付集群的人,對付有權的、有錢的、有勢的、比你強的、超過你的人,對付有礙你個人發展的一切人。」

馬伯清驚疑地:「啊――!《孫子兵法》能有這么大神通?」

「這樣吧,我們邊吃邊聊。」代宇庭夾著提包站了起來說。

馬伯清說:「行!還請老領導多多指點。請,請!」

兩人要了一個包廂,叫了幾個上好的菜,邊吃邊談。

「這本書只有13篇共5987字,加上三十六計731字也不過6718個字,別看文字不長,可是博大精深哩!我這一生最受用的就是這本書,每到關鍵時刻翻它一翻,用它一用,很少有不成功的。」代宇庭喝著酒,時而用筷頭在桌子上比比劃劃,慢條條象上課似地說。

馬伯清聽得很出神,從口袋中把早已准備好的軟「中華」掏一包開後,裝一根給代宇庭點著,然後放在他的面前,並及時給代斟著酒。代喝口酒,將一塊近兩寸長的牛排橫著捺進咀里,兩腮立即鼓了起來,油從咀的下唇流向下頦。他邊嚼邊用餐巾紙擦了一把,使得臉的中間部位油漬漬的,在頂燈的照射下一動一動地放著微光。他將嚼得半爛的牛排用勁咽下後,使勁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繼續給弟子傳教「《孫子兵法》用於軍事已是兩千余年來普遍的事了,用於啊嗝――經商也有幾十年了,特別是日本。但用於從政,用於為人處事,恐怕還為數不多,最成功地是啊嗝――是誰呢?」

馬伯清阿諛道:「應該屬您了!」

代宇庭毫無表情地說:「話也不能這么說,古今中外不少人有實踐,但不是象我這樣,主動的用《兵法》理論來指導自己的思想行動。」他還在打著嗝,大概是那塊兩寸牛排作祟,一半進入了胃部,一半還在小舌這個地方,被中間一根牛筋絆住了的緣故,扯得脖子一伸一縮的,連喝了好幾口水都沒有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