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甲騎具裝(2 / 2)

大隋帝國風雲 猛子 2136 字 2022-09-13

「人在戍在,人亡戍亡!」

四位戍卒單膝跪下,聲若驚雷,轟然發誓。

吼聲在戍內回盪,猛烈沖擊著絕望的心靈,激勵著黯淡的士氣,沸騰著漸冷的血液。高泰,方小兒,還有十幾個河北賊,此刻感覺一團烈火在心中劇烈燃燒。

過去的幾個月里,他們經歷了西域的風沙,參加了血腥的戰斗,今天,他們更看到漢家兒郎的崢崢鐵骨,一腔忠魂。即便面對強敵,面對死亡,這些戍卒也絕不退縮,絕不畏懼,寧願血灑黃沙,粉身碎骨,也要戍衛自己的疆土,忠誠自己的國家,這給了河北賊前所未有的震動。這是西域,這是大隋和西北諸虜的戰場,在這塊土地上,漢家兒郎拋頭顱灑熱血,就是為了戍衛大隋,守護這面大隋的戰旗。

高泰猛地仰頭望向大纛。這一刻,這面大旗代表的不是黑暗,不是仇恨,而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族,自己的國,它是中土之魂,是漢家兒郎的熱血和忠誠。

血在燃燒,心在顫粟,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如爆裂的火焰在高泰的身體內轟然炸開,他想吼,想叫,想把這股沸騰的情緒爆發出來,他高舉雙臂,緊握雙拳,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人在戍在……人亡戍亡……」

河北人的熱血爆發了,他們緊隨高泰之後,放聲狂吼。接著更多的人叫了起來,吼了起來,一時間,群情激奮,吼聲如雷,士氣空前高漲。

布衣和江都候相視而笑,兩人右手齊舉,各自戴上了一只黑色狼頭護具。

楊淵和其他三位烽卒的臉色頓時變了,十分吃驚,但旋即眼神狂熱,面露尊崇之色。

西北狼,原來他們是西北狼。

四位烽卒都是西北老兵,當然聽說過西北狼的傳奇故事。在西北府兵里,西北狼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傳言它與府兵制同時誕生於前朝宇文皇族的先祖武川人宇文泰手中,唯有最精銳的府兵才能擢選西北狼。銳士除了在戰爭上沖鋒陷陣外,還執行一些秘密任務,比如深入敵後刺探軍情,刺殺敵首等等。凡西北狼銳士都有個醒目標志,那就是狼頭護具。

這些年西北戰爭頻繁,西北狼屢建功勛,其神秘身影常常出沒於西北各地戰場,所以狼頭護具也為將士們所熟悉,當然了,西北狼的傳奇故事也因此在將士們中間流傳得更廣了。

四位烽卒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身邊竟有如此英雄人物,不但正副戍主是西北狼,那位在突倫川獨守烽燧的冷漠而孤僻的烽卒也是西北狼。剛才援兵出現的時候江都候很激動,連呼「伽藍」之名,現在兩人又要出戍與伽藍攜手殺敵,這些都足以證明伽藍烽卒和他們一樣,都是西北狼銳士。

一戍內竟然深藏三位西北狼銳士,而且一藏就是一年多的時間,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戍主,戍副,你們,你們是……」楊淵太吃驚了,連說話都不連貫了。

布衣微微點頭,手指戍門方向,「放吊橋!」

楊淵轉身向城牆上飛奔而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放橋,放橋!」

戍外有寬為十五步的深壕,壕外築有五尺高牆,名為羊馬垣,又叫羊馬城。壕上置吊橋,以作出入。

布衣在前,江都候在後,兩人催馬越過懸門。

懸門轟然落下。

吊橋穩穩落到對面壕堤之上。兩騎如飛而過。

吊橋再起,斷絕了兩人的歸路,也斷絕了兩人的生機。

兩騎並轡,兩馬穩步而進,逐漸逼近吐谷人的戰陣。

相距兩百步,兩騎停下,傲然佇立。

「一年沒有看到伽藍了。」江都候笑道,「我還以為他要參悟天道,剃度出家再入沙門。」

「以殺止殺,這就是他悟出來的道。」布衣的聲音平靜如水,隱含肅殺之意。

江都候嗤之以鼻,「他把自己流配到突倫川,想了一年多,結果還是殺人。過去殺人,現在還是殺人,這有什么區別?」

「由道入魔,再由魔入道,這就是區別。」布衣淡然一笑,揶揄道,「你不過是個地獄門口的小鬼,懂得甚么?」

「鳥!殺人就是殺人,手起刀落,哪來的許多道理?」江都候罵道,「你比聖嚴寺的慧心禿驢還聒噪。」

「閉上你的鳥嘴。准備殺人,接應伽藍。」

江源公慕奎看看天上的朝陽,又看看沐浴在朝陽中的兩員隋將,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是孤注一擲,臨死反擊,還是別有計謀?實力決定一切,不管隋人是否有計,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是不堪一擊。

「派一小隊盯住他們,如果來送死,那就成全了。」

慕奎下完命令,不再關注天馬戍,轉頭望向正前方。

駝陣已開,白衣披甲的栗特騎士已經沖出,十騎密集並列,第二排又是十騎,二十騎以橫陣沖入戰場,但沒有看到一個大隋騎士。

難道大隋人換上了栗特人的白衣?以栗特人的立場和性格來說,他們絕不會與吐谷渾人在戰場上正面廝殺,這對以營商為生的粟特人來說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栗特人呼嘯而來,速度越來越快,根本不給慕奎更多的思考時間。慕奎沒有過多猶豫,斷然揮手,頓時鼓號齊鳴,一名百夫長帶著五十騎席卷而上。

這是常規戰術,對陣之初,雙方各遣少許兵力出擊,以試探對方的底細。慕奎謹慎小心,中規中矩,雖有實力做保證,但大隋人詭計多端,陰險狡詐,為防止大意出錯,慕奎不敢盡遣主力一戰而定,而是按部就班,穩扎穩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