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伽藍的刀消失了,沉沒了,但圍在他四周的吐谷渾人卻一個個凄厲慘嚎,一截截斷腿噴射著猩紅的血液脫離了主人的身體。
「殺!」伽藍的刀破空而出,無聲無息,倏忽間從敵人的眼前掠過,把一絲冰寒射進每一具魂飛魄散的軀體。
昏黃的火光中,一朵朵瑰麗的血花凌空綻放,御風而舞,好似死神灑在黑夜中的夢魘。
頭顱一個個地倒懸,鮮血一道道地噴射,靈魂一縷縷地消散,屍體一具具地栽倒,死神在黑暗里發出興奮地獰笑。
「擋我者,死!」
伽藍舌綻春雷,長刀飲血長嘯,烈火暴戾嘶鳴,暴雪殺得酣暢淋漓,一人一刀,一馬一獒,一步步走近城門,占據城門。
驀然間,長刀靜止,閃電消逝,烈火仰首嘶鳴,橫屍遍地的城門下,就剩下了傲然四顧的伽藍。
吐谷渾人放棄了西城門,放棄了這個進城的通道。
號角響,蹄聲急,長街之上,殺聲震天。突然,一條火龍從鷹揚府上沖天而起,跟著厲嘯而下,一路焚毀黑暗,向西城門咆哮而來。
「暴雪,黑豹,走!走!走!」
伽藍長刀指向城外黑漆漆的戈壁,厲聲狂吼,「出城,立即出城!」
暴雪沖著刀疤一聲雷吼,龐大身軀騰空而起,一頭射進了莽莽戈壁。
刀疤撕開四蹄,帶著十幾匹駝馬緊隨其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豹望著長街,瘋狂吠叫。
「走!」伽藍長刀揮動,把黑豹凌空扔進了黑暗。
西行飛馬而來,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手中長刀更是吐出點點血滴。在他的身後,是一群渾身浴血的大隋騎士。看到西城門大開,一名銀甲騎士當中而立,四周伏屍累累,大隋騎士們無不驚喜狂呼,一個個打馬如飛,如狂飆卷過。
「擋住阿柴虜!」
風中留下西行的一聲大吼,但旋即被如蝗箭矢所淹沒。
長刀起,箭矢舞,伽藍迎著火龍緩緩而進。
「伽藍,哥哥先行一步了。」江都候倒拖長刀,飛一般掠過。
「伽藍,不要戀戰。」黃驃馬狂奔而去,布衣手提長刀,轉頭大呼。
箭止。
火龍速度驟減,最後停在了城門五十步外。
伽藍橫刀求戰。
吐谷渾人目露凶光,一個個盯著金狼頭,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忽然,前陣分開,一名黑甲騎士越眾而出,策馬上前。
十幾名衛士左右扈從,幡幢獵獵,刀矛齊舉,嚴陣以待。
雙方相距十步,黑甲騎士駐馬停下。
伽藍注目望去,那人四十歲左右,方臉長髯,一雙冷森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伽藍……你就是伽藍。」那人冷笑,「豎奴之子,也敢猖狂!」
「步薩缽可汗……慕容伏允……」伽藍嘶啞的聲音從護具後面緩緩傳出,「喪家之犬也敢侵我大隋?」
「漢兒,脫下你的護具!」伏允忽然厲聲怒吼。
伽藍一手執刀,一手輕掀護具,露出那張英俊的臉龐,「步薩缽可汗,記住我這張臉,一定要記住……」
伏允的眼睛漸漸眯起,兩道寒光如利劍一般森厲。
「西海在哪?」
伽藍闔上護具,沉默了片刻,說道,「她走了。」
「她在哪?」伏允爆發了,手中長矛指著伽藍,縱聲狂吼,「她在哪?你們不但奪走了我的兒子,還奪走了我的女兒。告訴我,她到底在哪?她是不是在長安?」
「如果你去長安負荊請罪,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能解決。」伽藍聲音平淡,波瀾不驚。
「無知小兒!」伏允怒極而笑,「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們的皇帝為什么要滅我的國?要奪我的土地?很簡單,因為我實力弱,因為我擋住了他征服西域的路,所以,他要殺我,要滅我的國,要屠我的子民。他要滅就滅,要殺就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你殺人一樣,因為你比他們強,所以你要殺就殺,從不需要理由。」
「這就是弱肉強食。」
伏允指指背後的沖天大火,「從這一刻開始,吐谷渾人開始邁上復國之路,吐谷渾人即便剩下最後一人,戰斗到最後一刻,也絕不放棄復國之念。」
「現在,我問你最後一次,西海在哪?」
「她走了。」伽藍緩緩舉刀,「大隋戍卒敦煌,請可汗賜戰!」
伏允深吸一口氣,驀地縱聲狂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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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道場、玄壇:
隋煬帝把佛寺改為道場,道觀改為玄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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