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家的感覺,好嗎?(2 / 2)

大隋帝國風雲 猛子 2047 字 2022-09-13

法琳所擬策略的的出發點也沒有錯誤,也是想維持和擴大沙門的影響力。佛教本來就遭到中土儒、道兩家的聯手「攻擊」,雖然在一次次的斗爭中艱難地「活」了下來,甚至越來越得到中土人的支持,但歷史上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都曾滅佛,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對沙門來說,危機無處,無時無刻不在,必須竭盡全力保護佛法。所以,法琳和一部分沙門的耆宿長老、上座、和尚選擇支持楊玄感,這是基於他們所獲悉的訊息和由此做出的判斷。

想到這里,伽藍對隴西李氏卓絕的智慧和高超的謀略大為敬佩。當然,任何決策的做出都是基於訊息和智慧,而決策的實施則需要謀略和運氣。隴西李氏顯然具備了各方面的優勢,這必然決定了他們將來的命運。唯有韜光養晦、厚積薄發者,方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從結交西北沙門和樓觀道,游刃有余地周旋於兩教之間,左右逢源,便能看出唐國公李淵的遠見和智慧。風暴尚未開始,李淵就積極行動了,先是讓李世民借助西域都尉府和樓觀道之力,遠赴西土尋找薛德音,意圖獲得更多的機密;現在又讓李建成借助西北沙門之力,一往無前地投身於風暴之中,雖然風險極大,但回報之豐厚,卻是難以估量。李淵的才智和魄力,由此可見一斑。

李世民不負期望,西土之行給隴西李氏帶來了難得的發展機遇,但他的年紀終究太小,去塞外大漠上尋找秘密倒是非常合適,在中原咆哮的政治大潮中「劈波斬浪」就顯得力不從心了,於是,李建成挑起了「重任」,義無反顧地沖進風暴,在風暴中奮力搏殺,試圖為隴西李氏贏得更多的功勛和榮耀。

然而,伽藍卻猶疑不定,委決不下。

明概師叔的決策是對的,明概師叔給自己的建議也是可以接受的,在這場風暴中與李建成並肩作戰必定可以增加守住東都的幾率,但問題是,假如中土的未來是頑固而堅決地遵循著記憶中的軌跡前進,那么將來新帝國的皇統之爭,在宗教層面必將演繹成西北沙門和樓觀道之爭,甚至會引起中土佛教和中土儒、道兩教的大爭斗。雖然這種爭斗並不會分出勝負,最多也就是兩敗俱傷之局,但因為受到政治上皇統之爭的影響,沙門必遭重創,「傷痕累累」。

自己在西北沙門中的使命是守護佛法,在西土乃至河西的沙門中或許有一定的影響力,但到了中土,尤其在雲集了沙門眾多長老、上座和和尚的兩京地區,自己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既影響不了沙門決策,也無法改變沙門的命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竭盡全力保護沙門。

如此一來,假如在中土歷史軌跡不變的情況下,自己必然卷入新帝國的皇統之爭。

為什么在中土,在文明發達之地,這些黑暗的、骯臟的、無恥的、血腥的、殘忍的人吃人的野蠻暴行,遠遠超過了蠻荒的文明落後的西土?

一股絕望而頹喪的感覺悄然涌上心頭,隨即迅速彌漫全身,讓伽藍幾乎窒息,支持他的所有信念幾乎在這一刻全部被摧毀,被粉碎。驀然間,對故土的強烈思念在伽藍的心中轟然爆發。我要回家,我要和兄弟們馬上回家,風暴結束後就回家。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故土,不是生我養我的地方,這里的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瓜葛。

我要回家。

既然我要回家,風暴結束後就回家,那么未來這里發生的任何事都與自己沒有關系。現在,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把那些不切實際的理想,把那些愚蠢的、如痴人說夢般的雄心壯志統統拋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活下來,回家。

「伽藍……」

蘇合香那特有的充滿了神秘魅力的粗獷嗓音在伽藍的耳邊悄然響起。

伽藍停下腳步,轉身望向蘇合香。蘇合香一襲白色襦裙,畫帛披肩,酥胸高挺,亭亭玉立,仿若沙漠上的綠洲,黃沙中的一汪清泉,給人無窮念想,引出無盡遐思。

伽藍的心給一種無法描述的憤懣、痛苦和絕望所填充,厚厚的陰霾遮蔽了陽光,心靈中只剩下深邃的黑暗,好在冥冥中有梵音唱響,讓陷入迷茫的靈魂不至於失去前進的方向。

「你終於回家了。」伽藍笑道,「我始終記得你站在孔雀河畔遠眺東方的畫面,那一刻,你的眼睛里流淌出對故鄉的深深思念。」

蘇合香面帶淺笑,沉默不語。

「回家的感覺,好嗎?」

蘇合香轉目望向艙外河堤上的柳林,聆聽著夏蟬的鳴唱,回家的一幕幕再度浮現眼前。

她不是第一次回家,但這一次是真正意義上的回家,她可能不再重回西土,所以,家族、道門對她的回歸都非常重視,終南山甚至邀請她參加樓觀一年一度最為隆重的在新年元旦日為祝國迎祥、祈福禳災而舉行的齋醮(jiao)儀范。(齋醮儀范又叫齋醮科儀,是道家為祝福、慶賀等事而舉行的盛大典禮。)

終南山向蘇氏做出的和解姿態,除了受到當前政局影響外,還受到了來自蘇氏結盟西北沙門的巨大壓力。這一次蘇氏是公開結盟西北沙門,蘇合香把關內關外的資產和絲路商貿全部「捐贈」給了敦煌聖嚴寺,接著她在長安拜見了法琳上座,又在洛陽拜見了明概上座,擺出了一副誓與樓觀道決裂到底的架勢。

蘇合香為什么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