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 大遼東策略(2 / 2)

大隋帝國風雲 猛子 2750 字 2022-09-13

薛世雄面露不滿之色。

伽藍急忙解釋,並乘機把自己帶著龍衛統南下河北,輔佐越王楊侗鎮守東都,又去隴右幫助裴世矩穩定西北局勢,接著到扶風平叛、到河北戡亂等事,事無巨細,詳細告知,甚至把諸多隱秘也和盤托出。

薛世雄默默地聽著,對國內局勢也有了個清晰的直觀認識,而其中的復雜內幕和隱藏的諸多危機,讓其憂慮不安。

「馮孝慈……唉……」薛世雄欲言又止,深深嘆息,臉上流露出悲傷之色,「他幫你建起了龍衛軍,送了你一份天大的禮,這個人情你要記住,有朝一日,你要把這個人情還給馮家,一定要還。」

伽藍誠惶誠恐,躬身應諾。

「有些事,不要去追根溯源,就像你當初叫嚷著要去黎陽報仇雪恨,要去誅殺楊玄感和李密,結果如何?一場戰斗的勝負,可能始自東都的政治博弈,但內中隱情極其復雜,你這個仇怎么報?顯然它不是一刀一箭就能解決的事。就如你在黎陽的所作所為,天下人都認為楊玄感誅殺游元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這一錯誤成為他叛亂失敗的根源之一,而事實上游元並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這一隱情從此深埋,再也沒人知道真相了。」

薛世雄話含玄鋒。伽藍卻是暗自苦笑,知道薛世雄在警告他,不要蓄意隱瞞某些機密。

自己的官升得太快了,實力膨脹也太快了。或許是運氣使然,馮孝慈的死去讓自己突然間繼承了他的「遺產」,完全控制了龍衛軍里實力龐大的馮系勢力,再加上自己在河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成功募兵數千,把一件不可能的事做成了,結果便是龍衛軍的突然崛起。楊恭仁也罷,崔遜也罷,實際上都是皇帝有意給自己鞏固和加強現有實力一個有效緩沖期,待這個緩沖期過了,皇帝就要親自握住自己這把「刀」了。

但像薛世雄這樣的大權貴,絕不會認為自己的崛起是「運氣」,相反,在他們的眼里,任何一個新貴的崛起,都離不開其所在勢力的扶植和皇帝的格外垂青,而自己更因為身份的特殊,有機會獲知或者執行最高機密,比如楊玄感匪夷所思的快速敗亡就與自己在黎陽和東都的所作所為有著直接和間接的關系,那么由此推斷。自己對第三次東征前後中樞乃至兩京一系列的政治博弈的內情也應該有所了解,並能預測到第三次東征結束後,帝國政治局勢的走向。

薛世雄真正想知道的。就是皇帝和中樞的未來,帝國的未來,乃至他本人的未來。

伽藍已經做了很多次「神棍」,也不在乎多做一次。但面對諸如裴世矩、薛世雄、楊恭仁這樣的位於權力頂端的大人物,要想做好「神棍」就非常不容易,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必須有理有據,都要經得起推敲,不能露出太大太多的破綻以致於泄了自己的底。

伽藍思考了片刻。接著字斟句酌,把自己對中土大勢的分析,以及第三次東征結束後帝國必會迅速陷入政治上的失敗,而在不久的將來因為皇帝、中央和地方勢力的空前對抗,直接把帝國推進了崩潰的深淵。

薛世雄暗自驚悚,之前他對皇帝和中央頗有信心,對中土和帝國的未來也頗為樂觀,雖然他從伽藍的嘴里獲知帝國各地的叛亂愈演愈烈。但帝國國力強悍。軍隊龐大,只待東征結束後全力戡亂,那么一切都將恢復正常,帝國將在繁榮昌盛的大道上闊步前進,然而,伽藍對大勢的分析以及對未來的判斷。把當前帝國的危機無限制擴大了,把帝國所存在的優勢徹底摧毀了。以致於最終演變成為崩潰之局。

這怎么可能?這是誰的判斷?這是伽藍本人的判斷,還是裴世矩的判斷?假如這是裴世矩的判斷。那么足以說明帝國中樞核心持不同改革立場的派系正在分裂之中,一派是堅持既定政策,信心十足,要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而另一派則是信心崩潰,對未來十分悲觀,已經開始未雨綢繆,預先布局,要力挽狂瀾,要拯救帝國於坍塌之中。

如果帝國中樞分裂,如果皇帝所信任和依賴的改革勢力大分裂,那么可以想像,皇帝和中央必然陷入內訌,兩派將自相殘殺,由此禍及整個帝國。

薛世雄沒想到伽藍的到來,給了自己如此一個大大的驚人「意外」。

相信?還是不相信?

「那么,皇帝和中樞對第三次東征的預期戰果是什么?」

薛世雄不得不繼續試探下去,他必須要確認,這番話是源自裴世矩還是伽藍本人。在他看來,從伽藍的地位身份和立場來說,是絕無可能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胡言亂語,所以,這番話只能來自裴世矩,而裴世矩絕不會公開自己的政治立場,他只能通過伽藍這個幼稚、蠻橫、驕恣的「無知小兒」的嘴,把自己的想法和策略告訴薛世雄,讓薛世雄自己做出判斷,然後依據他們之間的秘密政治聯盟,做彼此應該做的事情,這就需要雙方的大智慧和高度默契了。

「從目前國內危機四伏的局勢來說,從皇帝和行宮這次坐鎮北平以兼顧國內政局和遠征戰場來說,從當前整個北部邊疆的鎮戍重任和軍隊數量、糧草輜重的嚴重不足之間的矛盾來說,我們和高句麗一樣,都是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根本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攻擊了。退一步說,就算我們還能發動一次攻擊,攻占平壤,但我們也沒有足夠力量長期占據高句麗。就像我們在西疆一樣,我們的軍隊根本就沒有足夠力量去長期占據西海廣袤的土地,最終不得不撤回隴西,把西征的全部戰果盡數丟棄。」

伽藍嘆了一口氣,「這是事實,很殘酷的事實,所以,皇帝和行宮之所以迅速的、大張旗鼓的、馬上發動第三次東征,其真正的目的是向高句麗施加他們無法抵擋的巨大壓力,最終迫於他們不得不主動投降。只要高句麗投降了,皇帝和行宮也就取得了所謂的東征大捷。」

伽藍的預測,與薛世雄對東征戰局的判斷完全吻合,只是,在聽了伽藍的那番「胡言亂語」後,薛世雄意識到,這樣的東征大捷,實際上是皇帝和中樞的自欺欺人之舉,這樣的軍事上的勝利根本無助於解決政治上的危機,相反,它的「虎頭蛇尾」會導致極其惡劣的後果,會加劇政治上的失敗速度。皇帝和中樞一旦在政治上陷入失敗困境,失去威權,與地方勢力形成直接對抗,那國內還談什么穩定?國內陷入混亂,野心勃勃者割據稱霸,必定會進一步孤立皇帝和中樞,於是分裂之勢一發不可收拾,帝國崩潰在即。

難道,真如伽藍的危言聳聽,帝國正在步入崩潰的絕境?

「我們在遼東,距離中原有數千里之遙,我們能做甚?」

伽藍毫不猶豫,把自己那套「潛龍在淵」之策如實相告。說白了,此策也就是變相的割據稱霸,一旦帝國陷入崩潰危機,則舉兵南下中原,推翻皇帝和中樞,重建皇統,繼而拯救帝國於危難,拯救中土的統一大業於即倒。

「為此,我們需要更多的軍隊,而若想贏得更多的軍隊,就必須在短期內攻占高句麗,駐兵高句麗,並以整個大遼東為根基,經略大遼東,蓄積實力,等待時機。」

薛世雄沉思不語。

姑且不論伽藍對未來的預測是不是危言聳聽,單以攻占高句麗,長期占據高句麗,經略大遼東這一策略來說,是符合中土和帝國的利益,符合皇帝和中樞的利益,更符合帝國北部邊疆的鎮守策略。目前北方大漠上的突厥人和鐵勒人正在崛起,對帝國的靈朔、代晉乃至燕北都形成了巨大威脅,假若此刻帝國能在大遼東形成強大力量,從側翼威脅北方大漠上的突厥人和鐵勒人,必然能起到有效的鉗制作用,有助於帝國邊疆防御和中土安全。

如此一來,東渡遼水,便已迫在眉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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