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對社會文化本質和現象的理解都不同，想完全一致是不可能的。李庄在想，聯合技術公司這個集體，算是一個什么樣的同位素集合體，它最後形成的混合文化，半衰期有多長。

這種基於哲學和人性推導出來的框架，最後能否成功，很難說。優點自不用說，缺點不少，最起碼這個反應堆的外殼不算太結實，核心處於自斂狀態，密度和堅固度一直在提升，反應堆掠奪外來能量和物質的能力在緩慢增加中，放射性談不上很強，但也不弱。

放射性太強，處處樹敵，使絆子的人會越來越多。放射性太弱，肯定達不到聯合技術公司壓制競爭對手的目的。

李庄相信周奇森團隊能處理好這些微妙的關系，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將核心的基礎夯實，加強對核心管理層及對公司忠誠度比較高的員工的下一代教育。

這套理論引起了李庄的興趣，他後來又專門抽時間找澤維爾了解，誰知書蟲很無奈地告訴他，「我只是個物理學家，對這套理論不感興趣，我建議你還是研究社會學比較好。」

「那你還跟我說這么多干嗎？」

「聽說你在研究人性，我覺得這些東西對你可能有用處。從物質基礎出發，心理學輔助來分析人性和從心理學出發，物質基礎輔助來分析人性，交集區域應該是最真實的人性。」

「是嗎？」李庄撓撓腦袋，准備細問，卻發現書蟲已經走遠，只能搖頭。前沿領域，沒有全才，頂級研究者更沒有人可以解答自己的困惑。

人工智能領域稀奇古怪的理論同樣不少，不過很多都沒有可操作性，純粹是哲學和社會學類的推導。甚至有人搞笑到純粹模仿人腦，還信誓旦旦地說這樣肯定可行。

愛因斯坦評價約里奧－居里夫婦三次與nb獎失之交臂時，說了一句話，「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

李庄以前很贊同這句話，現在覺得老先生的這句話副作用很嚴重，因為之後很多妄想家都將這句話奉為真理。

沒有實驗物理學家的驗證，理論物理學家的理論再精妙也無用武之地。約里奧－居里夫婦應該與查德威克共享發現中子的nb獎，他們只是沒有接觸過盧瑟福的「中子」設想，卻實實在在地為查德威克的發現鋪平了道路。

「知識儲備和想象力同樣重要」，這是李庄現在得出的結論。他研究過多種理論，包括電影終結者中的超量並行計算網絡類。理論推導出來的可能性存在，但他在實驗室耗費近十億美元成本建設的超量並行計算網絡，總功耗近維姬的十五倍，產生的智能並不穩定，勉強達到大喇叭的標准，反應卻並不快，不同節點之間的沖突時有發生。

「普通程序員能使用vai這種語言嗎？人不是機器，像我這樣的人屬於極少數，我都不能成功，還有多少人能成功？」李庄還記得前些日子的喃喃自語，他難以想象普通的程序員能編出相對完美的並行計算軟件。

這點上他非常有自信，聯合技術公司無論是軟硬結合還是純軟件類產品，穩定性都高於競爭對手。vai的強大不是說說，耗費七年心血才成型然後又持續改進十年的東西要是能這么輕松就被人超過，那人顯然不屬於人類范疇。

s5算是純軟件模擬領域的巔峰之作，維姬按照李庄的設計已經將它改進到極限，大大降低了支持服務器的負擔。在世界各地正在揮舞機械手的s5機器人，是wlfs銷路最好的產品，市面上沒有可以媲美的競爭者。它的加密到現在都沒有人能解開，說明世上可能超過他的高手並不多，也許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這套超量並行計算網絡如果放到以前，一百億美元都無法完成，李庄拿到的硬件全都是內部價，軟件是他在維姬的輔助下編寫完成的。它的耗能足以讓普通的機構破產，每年光電費和維護就超過兩千萬美元，誰用得起這么奢侈的玩意。

另類的智能生命在短短一個月內走完了它的生命歷程，創造者關掉了整個系統的電源，將它的組件拆散挪作它用。

「理論是理論，工程實現是工程實現，理論上可行的，現實未必行得通，」計算機專家在實驗室呆坐著，空氣中充滿了悲傷，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扼殺親手創造的生命。

「父親，不要傷心，它這樣活著生不如死，生命總有終結的一天，只是遲早，」維姬的機械手套著塑膠手套在給他捶背。

「呵呵，維姬你說得對，好舒服，」李庄伸了伸懶腰，想起醫學研究院剛推出的產品，估計明天的會議上「財迷」會滔滔不絕。

觸感方面的研究人工智能研究院已經邁入業界頂級行列，醫學研究院利用這方面的成果推出了智能按摩器，但銷路不好。

「我們這么好的產品怎么會賺不到錢？」韓淑梅在管理層會議上大發牢騷，眾男性卻竊笑，除了醫學研究院院長霍夫曼博士，他跟自己的副手一樣迷惑。

「這事到此為止，以後醫學研究院的同類產品先讓內部試用，再決定是否推出，」周奇森不好解釋，只能這樣宣布。

「大家會後不要走，我們一起去看人造黃金，」李庄拋出重頭戲，會場一片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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