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一場生歡(5)(2 / 2)

良辰以南 淺青釉 2134 字 2022-09-17

屏幕停在一個法律教育網的頁面,標題是夫妻權利義務關系。

開頭第一條是——合法夫妻關系本身,包含了男女雙方有性生活的權利與義務內容,建立在合法婚姻關系基礎上的婚內性生活的合法性不容置疑,約定雙方婚姻存續期間不能發生性行為,不符合婚姻關系的原則。

梁君白挑眉——看,所謂露骨,當如是。

他越是坦坦盪盪,南嫵越想從地縫里鑽進去,「梁君白!你平常都在研究什么!」

他淡然回復南嫵的質疑,「最近開始,研究婚姻法。」

梁君白沒過多表情的臉上,隱約透著好興致,南嫵懂得,他一定想拉自己一起研究婚姻法,南嫵岔開話題,「這里在拍什么戲?」

「漢武盛世。」沙土含混在風里,他壓低南嫵的帽子,敘述起一段史實,「驃騎大將軍霍去病征討匈奴,奪取河西走廊,成就漢武時期的幾次著名戰役。」

大約為配上那一長卷歷史,他特意壓低幾分嗓音,聽得沙沙略啞。

「大型歷史古裝劇?」

「嗯。我請了幾個研究漢朝文化的學者,從衣飾,器皿,到台詞,他們會嚴格把關。」他注視著拍攝現場,「歷史原貌或許很難復制,能做到六七分接近,所有人的心血就沒有白費。」

南嫵喜歡歷史劇,而且梁辰傳媒出品的,她愛屋及烏,只見到一處拍攝現場,荒煙漫溯,金戈聲聲,天地廣袤之下折射出的野性,風與塵土里古朴的氣息,全然不像影視城里搭出來的景,就覺得此劇上映,必定反響不凡。

這里,確實能激起人們對歷史的感懷,她站在那兒,不知怎地,就動容起來。

正此時,劇組的包圍圈里走來一個人,白色里衣,黑夾克,兩手抄衣服口袋里,他眉黑膚白,從遠至近的一段路,南嫵只能拿郁郁兩個字形容他。

「嗨。」他說起話,語氣又冷又淡。

「他是土生土長的甘肅人,我們游祁連山的向導。」梁君白一頓,沙土飛揚間,忽然振眉笑了。

下一秒,南嫵便知道,他為什么會笑。

因為男人以大拇指和中指撐著太陽穴,說,「我叫秦淮河。」

他聲音不同他的高冷氣息,極軟,魅惑,一開嗓,南嫵一身雞皮疙瘩豎起來。

她噗嗤笑了,「秦先生真的出生在甘肅,不是南京么?」

秦淮河沒說話,直接掏出身份證,姓名秦淮河,性別男,住址甘肅省……

他直觀地告訴南嫵,我,秦淮河,是甘肅人。

接著的一路上,他用不咸不淡的嗓音充當向導,介紹沿路大小山脈名稱,海拔,或者當地的神話傳說。

秦淮河眼睛應該很大,但總是散散無神地睜著。

攀祁連山的時候,秦淮河走到他們後頭,大抵沒什么可介紹了,他繼續雙手抄兜里,打哈氣。

「你朋友?」南嫵豎起大拇指,「有個性,聲音那叫一個軟。」

「他,嘴硬,心軟,人拽。」

南嫵輕輕鼓掌,「哇塞,總結得好精辟!」

「梁君白。」軟魅的男聲冷冷傳來,「你特么說我什么?」

梁君白一捏南嫵腮幫子的肉,嘆息,「嘖,我沒說錯,拽吧?」

南嫵回頭瞥眼秦淮河,誠實回答,「拽。」然後又說,「凶。」

面對南嫵的小眼神,半響,秦淮河別開頭,緩緩,冷冷,清晰地吐出兩個字,「特么。」

總體來說,祁連山沒有其他被踏破山門的名勝風景秀美,他們攀爬的這一塊,略顯荒僻。梁君白打起一把傘,遮在南嫵頭頂,為她擋陽光。

祁連山海拔高,他們只能小做攀登。

登到一小段山腰處,是北京時間下午五點,天有些暗下去,梁君白牽她眺望層疊的山嶺原野。

秦淮河干脆盤腿在樹下小憩,一只眼半睜,一只眼閉著,懶散瞧他們。

他離得很遠,聽不見梁君白對南嫵耳語什么,女孩笑得比接近日落時的陽光還要溫暖。

他找一根樹杈,在泥里,依舊睜只眼閉只眼,劃下一行字——秀恩愛,死得快。

寫完,他嘆口氣,拿手抹掉字,開口,「梁君白你大爺,特么秀恩愛給誰看。」

再往前數步,是懸崖斷層,梁君白問,「你怕黑,也怕荒,現在兩樣都占了,怕么?」

怕么。

以往,她當然會哭著喊一聲:媽媽救我。

她曾經聽人說,如果你的感情遭遇父母反對,你的愛侶受到家人否定,不如靜下心來想一想,他們或許是對的。

而今半身靠著梁君白,他是個將自己帶離家,出遠門,只換來南母一句早點回,南父一句玩好的男人。

「不怕。」

心如淡水,觸陽生風,又怎么會怕?

梁君白將聲音調低到一個順風順耳的音域,每個字,都讓南嫵肌膚生津。

「其實,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他收著傘,在日落余暉里,眼底□□大盛,「往後的歲月,無論是黑暗,還是貧瘠,我在,你就不會怕。」

所以,他想要說的,早在飛機穿破八千里路雲和月,俯入大地的時候,已經融進九百公里長的河西走廊。

很多人評價他,梁君白梁先生呀,少有所為,一門心思拼事業,感情上,大概是少了點情趣。

情趣,如果是捧著一把吉他,在路燈下唱情歌;或者買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大聲說我愛你。

那么,太花哨賁張的舉動,他固然不懂。

在愛里,南嫵一直知道,梁先生哪懂那般鮮花著錦,他只會牽你手,一路福禍,走到底,走到死。

她想,人的一生總會進入一個怪圈,十丈軟紅,極致的苦與極致的歡喜,是一脈相連的。當白晝逝去,黑幕必然降臨,那時候,梁先生大抵會輕拍她的背,哄著說,別怕,別哭,有我在。

沙土飄渺渺地揚起,肉眼可見,黃褐色的風。

梁君白又壓了壓南嫵的帽檐。

他說。我們買一間屋子,卧室朝南,帶花園。

他說。我三十好幾,老男人,想成家了。

他說。

小嫵,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