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出去(2 / 2)

然後,他便看向她這邊。她看一看四周,不見一個人影,這才放心大膽地走出來站到他身旁,兩人同時看向房門。

「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里。」

郁青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上前,然後去推門,那門卻只是從外面帶上,並沒有栓住,一推就開,發出一陣不小的「吱呀」聲。

她一驚,立刻就緊張地僵在原地,靜靜聽了好一會兒,里面沒有一點動靜。

有人專門在此守著,里面肯定不會沒人,那應該是睡著了,如果這里面住的真是太妃的話這現象也並不差,因為至少太妃還能睡著。。

練武之人在黑暗下的視力會好很多,她回過頭來看向樂正舒,准備讓他走在前面,卻見他仍站在之前劈倒尼姑的地方,一動不動看著開了一半的房門,並不上前。

她用著口形,用著極小的聲音朝他喊:「怎么了?」

樂正舒這才搖搖頭,又看了那房門一會兒,走過來,然後推開門踏著黑暗進屋去。

里面只能隱隱看著些物件,似乎很簡陋的擺設,沒有多的裝飾,中間也沒擋著桌子凳子什么的,很容易兩人就輕步走到了里面的床前。

床上沒有拉床帳,卻是黑黑的一片,她看不清是不是躺了人。

樂正舒走到桌旁的燈座旁,脫下最外面的衣服蓋在了燈罩上,然後燃燈,再放上燈罩,隔著他那一層黑色的衣服,燈光十分微弱,幾乎可以忽略。

他走到床邊,放下床帳,這才慢慢拉起黑衣一角,露了些燈光出來,燈光不大,但正好能照到床上的景象而不透出房間外。

郁青青立刻鑽到床帳內,一眼就看見床上安然睡著的太妃。

的確是太妃,朝外側身睡著,十分安詳寧靜,這讓她立刻放松下來。

「還好沒事……」

她身旁的樂正舒並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看著床上,她正有些奇怪,卻因為他的沉重專注而意識到一個問題。

太妃雖然睡著,衣服卻穿得整整齊齊,她身上蓋著被子,但這樣夏日的夜里,又穿著一層一層的衣服,其實根本就不用蓋被子。

她蹲下身,趴在床邊輕聲道:「母親?」

太妃沒應,她又喚道:「母親?」一邊喚,一邊輕輕推了推,床上的太妃始終沒有動靜。

「這……這是怎么回事?」她立刻就心慌起來,伸手探她的脖子,卻是有溫度的,證明她沒有生命上的危險,那她怎么這樣睡著叫也叫不醒?

秦悅緩緩伸手朝太妃臉上撫去,黑色手套下的手指將要觸到她的臉卻突然停止,才想起,自己不是秦悅,而是樂正舒,與身為太妃的母親完全是陌生人。

郁青青正奇怪著,不知他要做什么,卻見他的手落到了太妃臉側的床單上,緩緩寫下了一個字。

就著他手中的微微透出些許的燈光,她將他每劃下的一筆都看得清楚,可等那字寫完,她卻並不能說出是什么字。知道大概是怎么寫的,但不認識。

樂正舒看看她,然後又在比畫出兩個字,這下她認出來了,是「昏睡」,他告訴她,太妃並不是正常地睡著,而是昏睡著。

為什么?為什么昏睡著?她立刻去檢查太妃身上臉上,並沒有看見什么傷痕,腦中一清明,才想起剛才樂正舒寫下的是一個「葯」字,只是他用的是繁寫,又是在床單上劃的,她一下子沒認出來。

這么說,太妃是被人下了葯,然後這樣昏睡著?這是為什么?

按之前對萬恩寺的印象,如果這里的人對太妃苛刻欺負她倒能理解,可下了葯讓太妃昏睡她卻奇怪了,難道是因為太妃變得瘋狂,她們嫌她煩,所以喂了她葯讓她昏睡了?

仔細看太妃的樣子,卻並不像。

她頭上的發髻很整齊,沒有一根亂發,身上的衣服也很整齊,沒有被拉扯過的跡象,這一點也不像是神智失常的情況下被強迫著吃下葯的樣子。

看著太妃睡得安靜的樣子,她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給她吃葯的人,不是為了折磨她,不是對她不好,而是對她好,就像在醫院里醫生怕精神病人情緒太過激動傷人傷己,所以給她注射鎮定劑一樣,莫非給她吃葯的人是擔心她才給她吃的葯?

這個人,只能是采萍。

送太妃到萬恩寺的消息傳來,采萍擔心太妃情緒受不了,又無可奈何,所以給太妃吃了大劑量的昏睡葯物,然後太妃便一直睡到了現在,她的發髻衣服都像是出自朝露庵的,很明顯她是從朝露庵就開始睡下,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過來,沒見到那些強迫她出朝露庵的人,沒見到朝露庵身在碧雲山的真相,也沒見到她曾經連想起尼姑都痛苦萬分的萬恩寺,睡夢中的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朝露庵,或者說,還不知道世間已過去十二載,早已物事人非,一切都是秦悅給她制造的幻境。

雖然一切都是她的猜測,但這猜測無疑是最大的可能,郁青青心中一陣心痛,撫了太妃的肩忍不住道:「母親,真希望你一直不要醒來……」

如果醒了,就會發現這不再是玉瓔宮,沒有采萍,沒有秦悅,什么都沒有,她會害怕,會疑惑,而萬恩寺的人,自然不會像朝露庵里的人一樣費盡心機騙她……那時候,她只能瘋狂。

「惠靜?你怎么了?」外面傳來一聲驚呼,樂正舒立刻吹滅蠟燭,拿了衣服攬住她跳出窗外,然後在傾刻間繞到院牆底下,飛身跳了出去。

行走在無人的街頭,兩人都沉默著。腦中全想著太妃的事,她不知道為什么秦悅不想辦法阻止,雖然太妃的事是他理虧,可以他的實力,難道就完全沒有辦法應對嗎?無論他有什么樣的安排,又怎么能讓太妃受這樣的危險?要知道這完全不是吃一點苦頭的事。

「就算把太妃劫出來,朝廷也會派人找是不是?那樣太妃就完全成罪人了……這,到底該怎么辦?」

她痛聲說著,樂正舒的腳步滯了一下,然後才接著邁動腳步。

轉頭看著他,發現他一動不動看著前方,步伐也比之前學生了許多,好像這一趟從萬恩寺出來,心情受影響的不只她一個,還有他。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放松過,遭受家破人亡的大難,自己還傷著,誰又能放松的下來?

如此想著,她便不再對他作過多猜測,而太妃的事也只是自己該傷腦筋事的,完全與他無關的。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回去之後,你不要對別人提起我半夜出來的事好不好?連飛嫣姑娘也不要說,太妃是我以前的婆婆,若被人知道,會引起很多誤會和麻煩。」

樂正舒轉頭看向她,點點頭。

她還沒作出下一個反應,一聲狗吠傳來,她轉過頭去,看見眼前的景象,一聲尖叫了出來。

「啊——」

一條黑衣大狗不知從何處跑來,張了血盆大口猛地朝她撲來。

肩頭一緊,身側的樂正舒扶了她肩就將她往旁邊移去,那大黑狗撲了個空,卻轉過繼續朝她撲來,樣子完全不正常,像是條瘋狂一般。

秦悅當即抽劍,一劍刺穿狗的喉嚨,它的身子停在空中,然後緩緩垂下前腿來,他拔劍,帶出噴薄血液,鮮血落地的同時,狗也躺在了地上。

轉眼去看郁青青,卻見她一手捂著腹部,頹然退到了身後牆壁上,一邊喘著氣,一邊吃力道:「快,帶我去找大夫……」

秦悅立刻抱起身,飛快地往回跑去,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距離他們最近的醫館,一腳踢開醫館的門,在里面人才叫嚷著從床上坐起時就將手中之劍抵在了那人脖子上。

迷迷糊糊中,只知道自己腹中劇烈疼著,似乎還有血液流出,郁青青緊緊咬牙,有種想哭的感覺。

一直覺得,這孩子是在無奈之下才留住的,可此時碰到這樣的危險,她卻擔心,害怕,恐懼得想哭……

是不是要流產了,是不是什么都不再有了,她所擔心的,怕會影響自己與秦煜關系的孩子,就這樣默默地走了?

興許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興許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有這樣的擔心,還有過想墮胎的想法,所以他走了……寧願不做她的孩子……

不要,她在心里,對他一遍遍喊著不要,那一刻,腹痛,心卻更痛,如同刀絞。

原來她是那樣的期待他,那樣的愛他,可她從沒預料到,等她知道時,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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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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