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出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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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進荷葉間的螢火蟲再次飛起,他一伸手,那亮光便不再飛舞,只是他戴了黑色手套的手中一閃一閃的,像是捉了顆星星在手中一樣,然後,他將那螢火蟲遞向她。

那一刻,她看著他手中閃閃的綠光,竟有種忘卻所有的感覺,只是一動不動看著他手中,然後緩緩伸手,從一個陌生男人手中接過螢火蟲。

小小的螢火蟲並不好抓住,她才接過,便讓螢火蟲跑開,它沿著她手背爬了幾步,然後飛往她胳膊上,最後再次飛起,停在了她肩膀衣料的褶皺處,綠色清幽,閃起時,照亮她衣服,也照亮她的臉。

她沒再去將它捉住,只是欣喜地看著肩上閃爍的光芒,抬眼,卻見他也看著這邊,卻不是看著螢火蟲,而是看著自己。

明明看不見他的眼睛,可她卻有種不敢迎上他目光的感覺,低下了頭去。好在這時,螢火蟲從那褶皺里爬出來,再次飛起,她狀若無意地將視線跟隨那螢火蟲離開,然後輕笑道:「我好久都沒看到螢火蟲了,在我……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少有螢火蟲。」

黑衣人自是不回話。

但她知道,他一定認真聽著自己的話。

看著荷花池邊又新出現的幾只螢火蟲,她低聲道:「其實我也是有心事才出來的,有些事,不知道該怎么去做。」

黑衣人仍看著她,似乎是想問她,如何有心事。她意外著,自己本來就承受著巨大傷痛的他竟還有心思來聽她說一些也許無聊的心事,然後便想到他的名字。

樂正舒,復姓,江湖上的家族,卻並不那么有江湖意,而且單名一個舒,如果人大多數都會和自己的名字相似的話,那他應該是個很陽光,心胸很寬廣的人,同時,也應該懂得許多。

不由自主地,她向他問:「樂正公子,如果有件事你想去做,可做了卻會傷害到身邊的人,那到底該不該去呢?」問完,她卻又尷尬地一笑:「我這樣問,誰又能知道答案……」

面前的人卻搖搖頭。

她試著問:「你是說,讓我不去?」

樂正舒點頭。

郁青青立刻道:「可是怎么能不去呢?她是一個對我很好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定一輩子都過意不去的!」

樂正舒一動不動看著她。

她等著他提出他的觀點,可他卻並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然後突然之間,她明白了過來。其實他的意思很明白,答案就在她自己心中。所以在聽到他說讓她不去時,她才會那么急切地反駁,她想要的,就是他說去做。

是,她是想幫太妃,可事情已經這樣,她又怎么去勸秦煜?首先秦煜不可能因為她的話就出爾反爾一會兒要關太妃一會兒要放太妃,畢竟他不是一個人,而是領著許多支持他的人,甚至他的權利也不一定是他們這一行人里最大的,更能說得上話的興許是姚航或者陳太傅;然後不只秦煜幫不了她,還會因為她的行為而難受,因為太妃與她沒有任何其他的關系,只是她之前丈夫的母親而已。

「萬恩寺,那是個什么樣地方?是不是很苦,像監獄一樣?」她似乎是問著而前的黑衣人,又似乎是問著自己,因為她想,作為一個江湖人,他自然是不知道萬恩寺,也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的。

沒想到樂正舒卻走到她放燈籠的地方,蹲下身拿了腰間的佩劍在地上劃著什么,她走過去,只見燈旁地面上用佩劍劃了幾個字:京城皇家寺院。

看著,她點點頭,「不錯,是皇家寺院,聽說是關押……」話到半頭,她突然問:「京城?萬恩寺就在京城嗎?」

樂正舒點點頭。

她又立刻問:「在京城那里?城內還是郊外?」

樂正舒似乎是想了想,才又寫道:「城東。」

看到「城東」兩個字,郁青青覺得自己神經都緊了起來,城東,這不就是城東嗎?雖然城東范圍大,但只要是城東就足以證明,萬恩寺離端王府很近!

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她驚異於自己的大膽,卻為之you惑,沉默了好久,她看和向他手中的劍。

「樂正公子,你身上的傷……你武功很好是不是?如果我讓你帶我不驚動守衛而跳出王府去萬恩寺一趟,你的身體可以嗎?」

樂正舒抬眼看她,點頭。

直到落到地面步入夜空下的街頭時,郁青青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瞞著秦煜,和才見第二面、連相貌都不曾見過的客人深夜出門。

她的行為。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很大膽,沒有規矩,像個異類?」面對身旁不說話的樂正舒,她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我知道自己是不容於是這世上的,許多時候我都會覺得孤獨,我以為和秦煜再一起我便再不會有這種感覺,可是……」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並不那么合適,她突然笑道:「關外是不是沙漠,或者黃土?我知道有個人,人稱關外飛鷹,你們關外有沒有?」

樂正舒搖頭。

她便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沒有,我不是聽說過,只是在故事里看的!」

月光下,她的笑臉竟是那樣璀璨奪目,讓他想起很久以前面對著秦悅她也是會笑的,那是什么時候呢?其實也並沒有很久,只是想起來,卻恍如隔世。不見她的笑很久,他現在是樂正舒了,她卻對他笑了。

他看著她久久不挪眼,她便有些不尷尬起來,緩緩移開臉去。

月光靜靜流泄,她不再說話,身側便是他,向來的沉默,可如此走著,卻有一種安寧靜謐的感覺,如果不是急著去萬恩寺,她會有多走一會兒的期盼。

看見萬恩寺的大門,然後再繞到後院,他看了看院牆,攬了她的腰倏地躍起,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到了某一間告牆的屋頂上,一低頭,便能俯瞰整個寺院。

他的動作如此自然,仿佛他們是多年熟識的朋友,或是情人,或是夫妻……以致完全不用理會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話。

他的身上,是一股不可忽略的草葯味,這在之前從端王府出來時就已聞到,這味道,清晰地提醒著她他身上的傷。

是什么樣的重傷,要讓他養了一個多月後還不能完全好,還要每天大量用葯?

正面一個尼姑經過,她才回過神來,緊張地屏住呼吸,也注意著腳下,生氣自己弄出些響動來。

轉眼看他,只見他正看著寺院某一處。

待尼姑過去,她才想起自己只說來萬恩寺,還沒說到底要做什么,便小聲道:「你說這樣看下去,哪里像是住妃子的?」

他在此時側過頭來,一動不動看著她。

兩人已經走了這一步,她便實話道:「你大概知道我以前的事吧……我以前,有個婆婆,是以前一個皇帝的妃子,原本是住在別處的,今天我聽說她被送到這里來了,心里很擔心,所以想去看看她。」說著,她看向這不小的寺院:「可我不知道她會在哪個房間里……」

這消息,讓秦悅心中一震。

也許他不該表現得對萬恩寺太熟悉,可此時此刻,他再也沉不住氣,攬起她就往寺院後方一處院子飛去。

在空中飛行的感覺完全和想象的不同,也和電視上看見的不同,沒覺得美好,沒覺得飄逸似仙,只覺得……害怕!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巴不得出聲提醒他把自己抱緊點,生怕自己被掉下去,可因為害怕,她只能緊緊閉著眼,抿著唇,然後將身子貼在他身上,那葯香,更濃烈。

好在這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沒一會兒她就被放了下來,「卡」地一聲,她腳下的瓦片響了起來,這讓她心驚不已,才無措著,他就已經攬著她躲到了屋頂邊上的黑暗角落里,那里正好有個高出他們所站房頂的房子,制造了個漆黑不見人的地方,緊貼那房子的牆壁而站,似乎並沒有多大問題。

「嗯?」

一陣疑惑聲傳來後,便是漸漸走近的腳步聲,她心中緊張著,一動不動站在貼著身後的牆壁,將自己完全藏在樂正舒身後。

不知是牆壁所擋下面的人沒看見,還是樂正舒的衣服太適合黑夜,那腳步聲很快就遠去。她低頭看下去,院中雖然有尼姑巡邏,但也不過三三兩兩的人,完全不能同她所見過的兩個王府比,而以樂正舒的身手,這種守衛似乎絲毫不用放在眼里。

有了如此認真,心里放松了許多,她便輕聲問:「為什么來這里?」

生舞是覺。樂正舒沒回答,只是一動不動看著下面,她也並不指望他開口說話,便帶著疑惑自己看起來,只見別處都是一排一排的房間,單獨被隔出來的院子只有為數不多的幾間,而別的院子似乎都沒有人專門看守,只有這個有個尼姑站在院中,也不巡邏,似乎就只專門看守這個院子。

難道太妃就被關在這里?樂正舒也是觀察到了這一點才直接到這邊來的?才想著,腰間一緊,他再次攬住她的腰,帶她跳下了屋頂,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躲進了旁邊的黑暗角落。

她在角落里面,他在外面,她看不見外面情形,只知道他往外看著,然後他突然回過頭來,按了她肩膀一下,自己就閃了出去。

很快就明白他是讓她等在這里,她卻忍不住偷偷探出頭去,正好見著他繞在了那尼姑身後,手刀利落地劈下,尼姑便倒在了地上,除了那點倒地的聲音,一點多余的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