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求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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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王爺。」書房中,樂正舒在秦煜面前低首。

秦煜緩緩抬頭看他,一個包裹在黑色中的人,一個連臉、連手都不能示人的人。這樣的人,真的也成為他擔心的對象了么?可不可否認,他並不普通,哪怕是這樣完全包裹在黑色衣料中,哪怕是這黑色衣料里有一副慘不忍睹的面孔,他也依然並不普通。

有些時候就是如此,乞丐穿上龍袍坐上皇位也依然像個乞丐,皇帝穿得衣衫襤褸坐在街頭也像個皇帝。他吃驚,自己竟對樂正舒用了這比喻,難道他站在這里的氣勢已經能讓他拿皇帝來對比了么?

「樂正公子臉,好些了么?」秦煜問。

樂正舒回道:「並沒有,王爺。」

「本王可否一看?」他說。樂正舒抬眼看他,沉默。

這樣的話,已經足夠稱之為侮辱,就像要一個禿頭的人拿下假發,就像要一個腿殘的人挽起褲腿,將自己的假肢暴露在人前,甚至比這些還要過份得多。

可是,他是王爺。

秦煜一動不動看著樂正舒,「如何,樂正公子?」

「是。」樂正舒回答。然後揭開帷帽,揭開帶著葯香的面具,露出里面那張時時刻刻都隱藏著的臉。

秦煜必須強迫自己,才能不挪開目光,才能一直盯著他的臉看。不錯,這臉是毀得嚴重,是恐怖,比鬼魅還恐怖,一切都似乎在證明著此人完全不用拿他當人來看,但他依然沒有忽視面前之人的那一雙眼睛。

那一雙眼睛,沒有刻意露出鋒芒,卻依然讓人有不敢逼視的感覺。

「抬眼,看著本王。」秦煜說,語氣自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很久很久,樂正舒——或者說秦悅都沒有受過這種待遇,這種侮辱的,蔑視的待遇,而只手遮天這么久,承受這待遇的感覺他都快忘記了。

當然,是有些難受的,不,也不是有些,而是很有些,再多些。但他知道自己能承受,因為理應承受,承受了只會有好,不會有壞。他回憶著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那些最不堪的歲月,當自己如同那時候一樣卑微,然後他好像真的就卑微了一些,更加低頭道:「小人不敢。」

「抬眼。」秦煜冷聲命令。

樂正舒終於抬眼,與秦煜對視。

眼神最不能騙人,秦煜要看的就是他的眼神,這眼神,雖然並不猖狂,卻也是平靜的,不屈的,而作為一個江湖草莽,與一位王爺對視,能平靜,能不屈,已經是不平常了,不是么?

這一刻,秦煜十分不放心把這樣一個人留在王府,別說此人現在與自己只是身份上的不平等,就是此人幫他做事,他也不放心。

一個擁有這樣眼神與這樣面孔的男人,女人會愛么?秦煜在心中問著自己,然後道:「戴上面具吧,樂正的公子的傷比之前好多了。」

樂正舒一聲不響地戴上面具與帷帽。待他整理完畢秦煜才說道:「樂正公子似乎很關心王妃,昨夜還親自跑過來,毫不猶豫地抱王妃到床上。」

「小人知道小人逾矩,只是當時情況危急,小人覺得以最快的速度將王妃送到床上並不為錯。小人出身江湖草莽,沒怎么讀書,也沒怎么受管束,所以並沒有多想,冒犯了王妃,望王爺恕罪。」樂正舒誠懇地回答,心里不禁對郁青青不解。

這樣的秦煜,便是她愛著的么?不因他救自己的妻子而高興,反而不高興,青青啊青青,雖然感情沒什么道理可講,可他卻仍然要覺得自己敗得莫名其妙。

「樂正公子倒一點也不覺得錯。」秦煜冷聲道:「你可知道王妃乃千金貴體,你如此逾矩之事若是傳了出去,會對王妃造成可怕的傷害?還有之前的雨夜,本王聽聞,你竟拉了王妃一同到亭中避雨?王妃的名聲,你擔待得起么?」

樂正舒沉默半晌,努力半晌,強迫自己跪了下來,直直地,跪在了秦煜面前。

「王爺恕罪,那的確是小人不是,當時並沒有多想,事後小人想起,也深感不安。」他努力讓自己的話說得誠懇而惶恐,卻不知到底像了幾分。

秦煜看著身下跪著、深低了頭的樂正舒,終於不再覺得他是個萬分不平常的人。既然能跪,那還是平常的,只是……還有另一種可能,如果他明明是不平凡,明明是從來不屈的,卻能在關鍵時候放下一切尊嚴,這不是比萬丈鋒芒更可怕?

樂正舒,他到底是哪一種?秦煜想著,回道:「是『並沒有多想』而不是『有多想』?」

樂正舒立刻道:「小人沒有多想。」隨後便道:「王爺不知,小人自小與飛嫣姑娘互相傾心,如今她又如此相救於小人,小人早已立誓此生非她不娶,其他人,哪怕是仙女下凡也不及飛嫣對小人的深情。」

這話,秦煜卻是願意相信的。一個人男人落魄至此,身旁女人卻仍願守候,無論是誰都會動容。他看著他,終於開口道:「你起身吧。」

回客房,花飛嫣早已等在他房中,一見他推門就立刻迎上道:「舒哥哥,怎么樣?秦煜找你做什么?」

秦悅搖頭:「沒什么,不用擔心。」

花飛嫣又將他身上仔細看了看,發覺沒有受傷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看來是我多想了,我現在還在替他治腿,他自然不會對你怎么樣。」

秦悅還能發出笑聲來,安慰道:「而且以我的武功,若遇危險逃命應該還成。」

「還不是怕你……」花飛嫣說了一半便再沒有說下去,不是怕他承受不了,而是怕自己承受不了。他的武功是好,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他出事那一晚她是親耳聽到全過程的,他如何醉酒,如何被刺,如何中毒,又如何……這一些,哪怕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疼痛萬分。

她轉頭,看見秦悅坐在桌邊安靜地喝水,終於將之前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舒哥哥,我剛剛,想到一件事。」。

「什么?」秦悅問。

花飛嫣走到桌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輕松一些:「舒哥哥,不如我們結拜成兄妹吧,那樣……那樣姚姐姐就不會誤會了。」

秦悅放下水杯,一動不動看著她。

她向來不會演戲,臉上的自然與輕松看起來那么別扭那么假,可在這「別扭」與「假」之下,卻是一顆純真的心。他自己是一個想要什么就會去爭去奪的人,甚至不會去管奪不奪得到,這一些,在花飛嫣的善良純潔下,竟是相形見絀。

是不是……其實青青也是他該放手的呢?

有那么一刻,他覺得心灰意冷,可下一刻又振作起來:就算是放手,也是該看著她幸福的時候,如果她並不幸福呢?比如和秦煜這樣的人在一起。

可如果,他覺得不好的她就是覺得好呢?

這問題讓他心煩,幾乎從來沒面對如此猶豫的自己,竟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不管怎么樣,他現在是希望她好的……哪怕她在秦煜身邊真的不好,至少也比在他身邊好。

「不用。」他回道:「剛才我已經和秦煜說我們互相傾心了。」

「互……互相……」後面的字,花飛嫣連說都說不出來,互相傾心?他們互相傾心?這……這……

「為什么?」

秦悅平靜地回道:「我不想讓舜英因為我而再受傷。秦煜是個多疑的人,如果我總讓他多疑,不知他會因為疑心如何去傷害舜英,昨夜之事雖然只說她是摔傷,但她摔得何其蹊蹺?她有著身孕,走路自然會小心,那房中也沒有什么能將人絆倒的東西,而且她是背朝下倒下去的,以她和書桌的距離來看,很有可能是被秦煜推的。她腹中的孩子不是秦煜的,秦煜時時刻刻,都有可能危機到她的安全、孩子的安全,我寧願舜英和孩子安全,寧願秦煜好好待她。」

「是這樣……」花飛嫣小聲回答,這才知道他作次決定的原因。自然……果然……是因為姚舜英,除了這個還有什么呢?雖然一開始就沒有膽量去相信,可聽到那「互相傾心」的話語,還是讓她心中那么的受沖擊。

這一刻,兩人都靜默,卻是各有所思。

秦悅抬手,卻觸一觸自己的臉,卻在手抬到半空中時停下。連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的臉現在是什么樣子,只依稀記得是可怕。母親,愛人,孩子,他們置身危險中,可他卻誰都不能守護,就連自己都顧不上。

天空遼闊,雲隨風動,這一年,他二十九歲,不知等到下一個炎夏,等到他終至而立時,他是否能達成心中所願。

轉眼,似乎永遠都會熱下去的天突然就涼下來,園中的的奼紫嫣紅慢慢不那么密集,慢慢只剩下三兩只,而荷花池里的荷花則再也不見,倒有一只只蓮蓬佇立於水中迎風搖曳。

入夜,丫環將郁青青床上的涼席拿走,鋪上新的床單,她看著有點想阻止,想一想雖然涼快點舒服,但女人還是不受寒的好,為了孩子,就忍著吧。

看一看已經鼓得明顯的肚子,她十分後悔之前在現代時從來不看育兒方面的書,以至於現在想學人家弄點胎教什么的都不知如何下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讀詩詞,可每次讀著讀著,她自己就睡著了。

丫環給她拆發髻,一邊拆,一邊說道:「王妃,王爺的腿又好多了,只要有人扶著就能站起來呢!」

郁青青淡淡一笑,「是嗎?那就好。」

「是啊,那個花大夫人雖然年輕,卻沒想到醫術這么好呢,她之前進府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個騙吃騙喝的。」丫環又說,她能感覺出郁青青對秦煜的消息的不關心,馬上又將話題的重點移到了別人身上。

說來卻是十分奇怪,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王爺王妃的關系就淡下來了,特別是王妃,以前總會去看看王爺,晚上怕王爺勞累傷神還會端些湯點過去,現在什么都不做了,整天在屋里休養,連王爺的面都少見。王爺也是,也不怎么往這邊來,如果府里有其他女人還好,關鍵是一個都沒有啊。這些事,雖然奇怪,卻也只能放在心里奇怪,主人的事,誰猜得透呢?

「花大夫有沒有說王爺的腿什么時候能徹底好?」沒相到丫環不再說秦煜了,郁青青去主動問起來。

丫環想了想,搖搖頭:「好像是沒聽說,不過應該至少還要幾個月吧。」

「幾個月……」郁青青重復著,想到幾個月之後的情況,等秦煜的腿完全好,花飛嫣和樂正舒大概就不能再待在端王府了吧,若是關系融洽還好,可他們之間卻並非如此,她自然知道秦煜對樂正舒是有芥蒂的。

那樂正舒呢?她知道花飛嫣會替樂正舒治傷,也知道花飛嫣的目標是要讓樂正舒恢復原來的樣子,卻不知道她的進展,而自己,想一想都覺得難。

不知他原本的樣子,是什么樣子。

唉,想這些做什么,他們可是等傷一好就要成親的人……

雖然告訴著自己這一點,可對於這一點,郁青青總是覺得匪夷所思,之前樂正舒還對她說傾慕於她,還……還做出那么大膽的事,然後就徹底沒動靜了,而且前不久,她還從丫環口中得知花飛嫣親口承認了兩人是戀人的關系。

能讓花飛嫣承認,那自然是有樂正舒默認的,所以相當於樂正舒前面才和她表白,後面就和花飛嫣確定了關系,她甚至有種被花花公子玩了一把的感覺,但怎么想,又覺得樂正舒不是那種人。

這可真是件明明莫名其妙,卻又莫名其妙地讓人傷腦筋的事,覺得無聊,可她卻為之糾結了兩個月之久。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孩子最實在,他就躺在那里長身體,安安靜靜的,你能看到自己肚子的變化,多好!

早睡,早起,如今郁青青生活得十分健康,第二天起來時,太陽還完全沒升起來,四周陰陰涼涼的,風陣陣往身上吹著,很是舒服。

在外面找了個凳子坐下,她便心情十分好地開始念詩,也不知道這么點大的胎兒能不能聽到聲音,又能不能分辨什么,但想來念了總是沒壞處的。

是沒壞處嗎?她突然放下了書來,凝神靜思,萬一等孩子長大,成了個只會吟詩作對,之乎者也的書呆子呢?

正想著,丫環走近道:「王妃,花大夫來了。」

「快讓她過來。」郁青青徹底放下書側過頭去,只見花飛嫣已朝她這邊走來,年輕就是好,她覺得花飛嫣一天比一天好看了。轉而一想,自己似乎也才十九歲,也……不老吧?

「姚姐姐。」花飛嫣喚了她一聲,在她面前站著,樣子有些躊躇,似乎為什么事情所煩惱一樣,郁青青一看便知道她肯定是有事要找自己幫忙了,卻不好開口。

「快坐下。」她笑道:「怎么,和我還有什么不好開口的么?我猜你一定是遇到難題 了是不是?」

花飛嫣坐下,然後立刻點頭,「是的。」

郁青青又道:「因為什么?太妃病情的難處?」

花飛嫣搖頭,「是,是關於舒哥哥的。」

「哦……是他啊。」郁青青心中一震,卻維持著那平靜的笑,問:「他怎么了?」許久不見他,也不曾聽到他的消息,突然說他有事,讓她不免意外,如今才想,雖然丫環總不會提到他,但這恰恰代表他什么事都沒有,什么事都沒發生,此時花飛嫣這樣發愁地找來,又會是什么呢?

花飛嫣看著她,樣子十分緊張,懇切道:「姚姐姐,我花一味葯,可這葯十分難得,我不知道怎么去弄,所以……所以只有請你幫忙。」

「是治樂正公子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