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失算(1 / 2)

曹沖 庄不周 3119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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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節 失算

馬謖充耳不聞,他怔怔的看著地上那幾道線,眉頭緊鎖,久久不語。沙摩柯心里雖然著急,但見他想得入神,也不敢多叫,只得蹲在一旁抓耳撓腮。馬謖想了好久,用刀尖又在外面加了幾條錢,忽然若有所悟。他緊緊的握住刀環,臉色鐵青,目光流轉了半晌,又仰起頭看著明朗的天空,咬了咬牙說道:「來人,筆墨伺候。」

沙摩柯大喜,連忙讓人拿過筆墨來,眼巴巴的看著馬謖寫求援信,都忘了自己一個漢字也不認識。馬謖握筆在手,看著剛削就的木片凝思片刻,揮筆寫了一封書信。

「馬先生,這是給張太守的求援信嗎?」沙摩柯看著木片上一個個端正秀氣的字跡,瞪著大眼歡喜的問道。

「正是。」馬謖眨了一下眼睛,「你快派人把此信送到臨沅,我們就能轉敗為勝了。」

沙摩柯大喜,立刻派人將信送了出去,然後滿心歡喜的來找馬謖,馬謖卻不見了。沙摩柯正在疑惑,卻見正在埋鍋做飯的衛士朝旁邊的一個軍帳里努了努嘴。沙摩柯走了兩步,卻聽得帳中傳出一陣蠻女嬌媚入骨的呻吟,不禁咧著嘴笑了。馬先生還有這閑情逸志,看來情況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沙摩柯如果知道馬謖這是在解壓,他估計要沖進去把馬謖揪出來暴打一頓。馬謖急書張飛,並不是求援,而是分析了身後曹軍的怪異行動,懷疑曹軍是以他為誘餌吸引張飛來救,然後突襲臨沅。他說,樂進四千大軍,可能不是為了阻截自己的歸路,因為他只是一個人,武陵蠻本來就是山里人,他們沒有必要一定撤往臨沅,所以樂進來截的一定不是他們。四千大軍的任務可能正是拖住張飛派出的援兵。因此,他懷疑長沙方向可能會有戰事,或者曹軍可能真正的作戰目標是臨沅,也可能是臨沅以南的沅南、益陽的屯田。如今正是屯田成熟的收割季節,如果他們打了進來,屯田的收成就會受到大的影響,明年的戰事我們就會落了下風。因此他請救張飛慎重出兵,只在露出一些救援的意思,吸引樂進的注意力即可,他自己會想辦法。

馬謖想得很細致,也為張飛考慮得很周全,張飛有一萬步騎,還有五千水軍,如果不分兵,就憑曹軍的部隊過江作戰,兵力少了不可能攻城,兵力多了長江防線不保,必然很難作為。他勸張飛抓住曹軍遠來,只利於速戰速決的特點,以靜制動,不可盲動,中了別人的圈套。

他甚至推論說,只要張飛按兵不動,他這里反而是安全的,一旦張飛分兵,他作為誘餌的作用就沒有了,反而會死得更快。因此他請張飛不要派重兵前來解圍,只要表示出一點意思即可。

這些話,當然不能讓沙摩柯知道,否則沙摩柯一定會用他那柄長刀將他一劈兩半。當然也不是說沙摩柯不知道他就沒事,他自己也非常緊張,擔心自己的推斷失誤,從而將自己的小命送掉,又讓曹軍急速南下,影響了軍師在舞陽一帶的屯田,甚至切斷主公的後路,將主公困死在牂柯。

張飛接到了馬謖的急書,卻沒有太當回事。他甚至有些惱怒,你馬謖才打過幾仗,居然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是在教我打仗嗎?他沒有聽馬謖的,當然他本來也就沒有想派重兵去解圍,他只派部將范強帶了一千人,慢悠悠的沿著沅水向西,擺出一副去接應馬謖的樣子,實際上他的心思卻在夷陵和長沙。

最近夷陵反而安靜下來了,一直在折騰的魏延忽然安份得很,呆在夷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潛往夷陵的探子已經有好些天見不到魏延出門了。而益州水師只留下一小部分在夷陵待命,其他大部在水師都督嚴顏的帶領下,沿著長江順流而下,趕往了陸口和文聘的荊州水師匯合,而平狄將軍張郃也趕到了江夏,似乎有過江的打算。他不敢怠慢,一方面抓緊安排人戒備,一方面急報諸葛亮,請他聯系江東,派駐扎在柴桑魯肅部向上游運動,威脅荊州水師和益州水師,以免其過江進逼長沙郡。

諸葛亮在此之前就接到了向朗的報告,早就派費禕去了江東向孫權告急,孫權下令給魯肅、呂蒙,讓他們擺出支援的姿態,在長江南岸的鄂縣和下雉駐扎,前鋒部隊甘寧已經抵達江心洲,隨時可以威脅西陵城。與此同時,他命令向朗部向長沙郡洞庭湖南側的羅縣移動,保護長沙郡的北面安全,而長沙太守廖立正在全力搶收,力圖在戰事發生之前的一點空閑時間里將屯田的成果收入倉庫,然後就可以以逸待勞,坐等曹軍前來勞而無功。

許儀和何平很快逼近了沙摩柯和馬謖,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是,馬謖沒有倉皇逃竄,而是扎下了營盤,擺出了一副決一死戰的架勢。許儀和何平反而愣住了,正在他們猶豫是發動攻擊拿下馬謖還是先緩緩,等把張飛的援兵吸引過來再打的時候,法正趕到了前線。

法正很著急,龐統率大軍已經趕到犍為,很快就能將劉備困住,而他這里卻一直沒有進展,張飛的援兵遲遲不到,吸引張飛分兵的目的看起來很難實現了,而武陵的秋收卻搞得如火如荼,再遲十來天,他只能看到滿地的庄稼茬,運氣好的話還能在田里撿得稻粒。他詳細問了這些天的情況,派何平試探著攻了一下,發現對方並沒有繼續撤退的意思,決定不管張飛的援兵了,立刻強攻馬謖部,殲滅了這股武陵蠻,然後和樂進會合,揮師南下去打舞陽搶收屯田,吸引張飛分兵。

許儀和何平有些疑惑,他們正打算向法正進言的時候,樂進的文書也到了。

樂進在沅水的壺頭山埋伏了已經兩天,他派出大量斥侯,對兩邊的情況都很清楚。張飛派出的一千人馬剛出了城不久,他就知道了消息。當他聽說范強帶著一千人一天只走了二十多里的時候,他直覺的意識到張飛並沒有救援馬謖的意思。他立刻急書法正,要求法正不要期望剿殺張飛的援兵了,立刻拿下那股武陵蠻,然後掉頭南下,由他在壺頭山堵截張飛的援兵,護住法正的後方安全。

法正一見樂進的書信和他的安排一致,當下不再猶豫,立刻命令許儀和何平強攻。兩千荊山軍、兩千白虎軍,立刻對沙摩柯的千余殘兵展開了如潮水一般的進攻。馬謖正為何平的佯攻符合他的猜想感到高興呢,然後見他們瘋了一般玩真的了,一時有些猜想不到,再加上武陵蠻連續打了好幾天敗仗,大寨又被人燒了,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這時遇到四千大軍的猛烈攻擊,立刻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馬謖在陣前奔走呼喊,鼓舞士氣,沙摩柯拖著傷腿在陣前玩命廝殺,勉強打退了白虎軍的第四次進攻,沙摩柯又中了一支冷箭,痛得呲牙咧嘴,他一邊讓人給包扎,一邊對馬謖大叫道:「馬先生,這如何是好,援軍還沒來,這些巴子卻發了瘋,這才半天功夫就上來四次,我的人只有八百多了,還有一半帶傷,再來一次可就撐不住了。」

馬謖擦了擦額頭的汗,抬頭看了看天氣:「精夫,不用擔心,他們狂攻了半天,這時也是強弩之末,天色不早了,我估計再打退他們一次,今天就結束了。只要天黑了,我們就能安全的離開這里。」

「離開?向哪走?」沙摩柯詫異的問道。

馬謖看著他笑了:「精夫,我們向北。」

「向北?」沙摩柯一下子急了,向北可是長江,長江對面可就是曹軍的地盤,只憑自己這些殘兵敗將,跑到北面去干什么?萬一遇到那個喜歡屠城的樂進怎么辦?他可是四千精銳北軍,自己這些人還不夠人家填牙縫呢。要走當然是向南了,南面有劉備軍的屯田兵,還有大批剛剛收獲的糧食,自己也好填一下肚皮,這可都飢一頓飽一頓的餓了幾天了。

「向南就是死路一條。」馬謖搖搖頭,正准備再解釋,前面響起了一陣驚天的戰鼓聲,他連忙拉起沙摩柯叫道:「精夫,他們又打上來了,我沒有時間和你多說,你聽我的沒錯。不過現在還是先打退他們這一次進攻再說,要不然說什么都沒用。」

沙摩柯提起他那把長刀,頗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馬謖,一揮手又沖了上去。馬謖指揮著人集中了所有的弓箭手,用手中的弓箭掩護沙摩柯,射殺沖殺過來的荊山軍。

因為何平要親手斬殺沙摩柯給朴敢報仇,許儀一直呆在後面觀陣。何平連戰四陣,雖然將沙摩柯打得步步後退,卻一直沒有能擊破馬謖的第二道陣勢,士氣受到了影響。於是許儀提議這次由自己的荊山軍打頭陣,何平的白虎軍在後面休息一陣,補充一下體力,一看到對方陣勢有漏洞隨時跟進,爭取今天就能擊潰沙摩柯。

何平應了,帶著人退到了荊山軍的後面,掏出得勝餅就著山泉水大嚼。打了半天的仗,旁邊的河水都帶了些血腥味,不過這些對於眼珠子都紅了的白虎軍來說,這點血腥味根本就嘗不出來。何平一邊惡狠狠的啃著餅,一邊斜著眼睛看著正在陣前大聲怒吼的沙摩柯,凶光四射,恨不得嘴里嚼的是沙摩柯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