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失算(2 / 2)

曹沖 庄不周 3119 字 2022-09-18

「子均,你今天是怎么了?」見前線久攻不下的法正有些不滿的從後面趕了過來:「平時看你挺冷靜的一個人,今天怎么亂了章法,只顧沖殺,卻不看戰場態勢,對方分明有漏洞,你卻視而不見,一心只盯著沙摩柯拼命,這樣能打好仗?」

何平沒有回話,只是瞟了一眼法正,有些不服氣的哼了一聲,這時候誰不讓他報仇都不行,就是曹沖來了,恐怕也未必有用,更別說法正了。

「你看看對面這個陣勢。」法正有些惱了,這個何平平時看起來很精明的一個人,今天怎么就象瘋子似的亂打亂沖,白白浪費了幾次機會,這讓他很不爽。他壓著性子,抬手指著對面的陣勢說道:「你看,馬謖依著小山坡,組建了一個居高臨下的陣勢,前面基本是沒有受傷的士卒,戰力尚可,他安排他們用長刀盾牌,依托地形進行阻擊,後面是受了傷的士卒,只管用弓箭進行支援,有些士卒都站不穩了,只能坐在地上放箭,可見他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之所以能打到現在,就是因為他地勢選得好,左側是沅水,右側是小山,他生生卡住了這不過十來步寬的路上,如梗在喉,你們人再多,就靠這樣的硬沖硬撞,怎么可能打得過去。」

何平愣住了,他捏著手里的得勝餅,看著前方的地形如夢初醒,怪不得今天的仗打得這么不順利的,自己只顧看到沙摩柯在對面,也沒關心一下旁邊的地形,把公子平時講過的一些要點忘得精光。他的臉通紅,慚愧的將手里的餅塞進親衛的手中,吞下了嘴里還沒嚼透的餅,然後拱手說道:「多謝法中郎指點,何平疏忽了。」

「哼!」法正跺了一下腳,抬手指著正在與沙摩柯激戰的荊山軍說道:「趁著沙摩柯正對付許正禮的時候,你帶人從旁邊的小山上沖過去,從後面給那個馬謖一家伙,立刻解決了他們。」

「諾!」何平大聲應道,帶著白虎軍飛快的上了旁邊的小山。

馬謖正在指揮士卒放箭,忽然看到對方陣中正在休息的白虎軍又行動了,而且是沖著自已右側的小山跑了過去。他立刻明白了何平的意思,連忙命人敲鑼通知沙摩柯撤兵,同時將第二道陣勢向後挪了二十步,命令對准小山進行射擊,阻擊很快就能沖過山來的白虎軍。

沙摩柯瘋了,他正揮舞著那柄長刀,劈頭蓋臉的向許儀連劈十三刀。他太恨許儀了,前兩天被他在大腿上劈了一刀,這些天越發嚴重了,走路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甚至連夜生活都受到了影響,憋得他邪火直冒,今天又被許儀逼著一頓猛打,一口氣的功夫連斬自己五名親衛,將自己的陣線打得搖搖欲墜,這讓他怒火中燒,連後面的金鑼響都沒聽到,只顧狂吼著,一瘸一拐的前進,要將許儀斬於刀下。

許儀不慌不忙,手中的長刀封擋得滴水不漏,一一化解了沙摩柯氣勢驚人的攻勢。他聽到了對面的金鑼聲,也看到了馬謖將陣勢後移對付從小山上沖過去的何平。他理解了何平的用意,逐步後退,將發瘋的沙摩柯引到了自己的陣中,防止他逃回去夾擊何平。

馬謖見沙摩柯被許儀引到陣中包圍起來,急得雙目赤紅,命令手下蠻兵齊聲大吼,要沙摩柯立刻撤退。沙摩柯十三刀砍完,正停下來如牛狂喘,這時才聽到蠻兵的叫聲,轉頭一看,頓時知道上了當了,連忙帶著人後撤。許儀哪里肯放他再走,長嘯一聲,沖上去對著沙摩柯就是三刀。沙摩柯退無可退,奮起余勇,連接許儀三刀,被許儀砍得雙劈酸麻,正要趁著許儀收刀換招的時候反擊,卻被許儀和身撞了過來,飛身跳起,曲起腿一膝蓋狠狠的咂在他的胸甲上。

「當」的一聲悶響,沙摩柯的胸甲被許儀這一膝撞得癟了下去,他胸口一甜,一口鮮血突口而出,拖著傷腿連退三步,倒轉長刀,用刀尖戳在地上,才勉強站穩了身體,他抬起頭,用一種如困獸般的眼神惡狠狠的看著許儀。

許儀暗叫可惜,這個蠻子實在是太高了,要不然自己這一膝敲在他的腦袋上,絕對能敲暈他,現在只能重創他了。他怪叫一聲,長刀一緊,又沖了上來。

沙摩柯低吼一聲,極力用沒受傷的那條腿站穩身子,雙手握刀,一刀將一個沖到自己跟前的荊山軍士卒斬為兩段,長刀反撩,由下至上的劈向許儀的小腹。許儀猛的頓住身形,雙手握刀全力下劈,兩刀相交,許儀占了體力充沛和便於發力的優勢,手中長刀又是利器,「嗆啷」一聲將沙摩柯手中的長刀一斬兩段。沙摩柯一條腿本就站立不穩,手中又一時失重,頓時歪向一邊,他連跳兩下,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許儀拔步跟進,左右兩刀斬殺兩個武陵蠻卒,長刀帶著風聲,奔著沙摩柯的大好頭顱就斬。

「正禮住手,把他留給我。」剛攻下山坡的何平一聲大叫,許儀倏的停住了手,長刀在沙摩柯的頸邊停住,劃出一絲血痕,一滴鮮血慢慢的沁了出來,凝成一顆血珠,搖搖欲墜。

馬謖見沙摩柯被許儀擊倒,那些蠻兵如鳥獸散,陣勢一敗而不可收拾,只得長嘆一聲,領著幾百殘兵呼嘯而去,轉眼間在山木中四散而逃。何平擊破他的陣勢,也無心去追,急沖沖的回過頭來趕到沙摩柯的面前。

沙摩柯奄奄一息,他被許儀那一膝傷得太重,大口大口的吐著血,雖然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手臂上的力氣快速的流失,他試了幾次,都沒有如願。

「你也有今天。」何平咬著牙,握緊手中的長刀:「今天讓你血債血償。」

「咯咯咯……」沙摩柯眼神松散,他本想放聲大笑,出口的卻是一聲慘笑,口中噴出一股股鮮血:「你……你……算什么……又不是……你……」

何平根本不理他,大叫一聲,長刀一閃,沙摩柯那顆大好頭顱被噴出的血泉激得飛起。何平長刀再閃,刀尖挑住沙摩柯的頭顱,他伸手握住沙摩柯的發髻,雙腿跪仰,仰天長嘯:「新守,我給你報仇了——」

袁虎也趕了過來,緊隨著何平跪倒,號陶大哭。

法正見何平和袁虎只顧報仇,卻放跑了已成潰軍的馬謖,不由得大怒,他鐵青著臉大步走了過來,本待怒斥他們,許儀卻搖了搖頭,沖著他使了個眼色。法正雖然狂傲,卻知道許儀是曹沖的親信,不能輕易得罪,這才把心里的怒火壓了回去。

何平哭了一陣,轉身拜倒在許儀面前:「正禮,我何平欠你一份人情,此生此世,正禮哪怕要我的人頭,我也隨時奉上。」

許儀連忙扶起他來:「子均,我也是新守的袍澤,為他報仇不僅是你白虎軍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你又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快快起來,聽法中郎安排下面的戰事。」

何平又走到法正面前,撲通一聲跪倒:「法中郎,何平今日方寸大亂,行事悖亂,誤了軍法,請法中郎責罰。如今大仇得報,我現在就帶著白虎軍深入叢林,一定將馬謖的人頭獻於中郎腳下。」

法正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他可不敢讓現在的何平帶兵追入叢林,那個馬謖可不是沙摩柯這種沒腦子的人,他雖然敗了,手下還有點殘兵,萬一再把何平給折了,那些巴子面前可就不好交待了。他一面扶起何平一面說道:「子均,事已至此,想也無益。馬謖要逃,要么向東,要么向南,東面有折沖將軍的四千大軍,他是逃不過去的,我們就向南追吧,一定能抓住他的。」

何平已經報完了仇,心情大好,言聽計從,法正說向南,他就向南,當下和袁虎兩人帶著白虎軍為前鋒,一路向前。法正還有些擔心他,讓他們不要太快,在前不要超過五里,以免不熟悉此地地形的荊山軍迷路。他們向南趕了兩天路,卻根本沒有看到馬謖的影子。除了幾個落單的殘兵,馬謖似乎憑空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有落下。

「他一定是向東了。」法正判斷道:「那我們就不管他了,急速向舞陽進軍,爭取打諸葛亮一個措手不及。」許儀和何平一點意見也沒有,本來只是牽制的,現在卻撈到了主戰的機會,正中他們下懷,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法正一面帶著直撲舞陽,一面通知樂進他們的戰況,同時提醒他小心逃竄的馬謖。

而樂進也沒能看到馬謖的影子。馬謖還是依著他原先的計劃,帶著幾百殘兵轉道向北,不僅躲開了法正的追擊,還陸陸續續的收攏了殘兵,打劫了沿途的幾個小寨,補充了食物,恢復了精神,一心一意要做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