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父子(1 / 2)

曹沖 庄不周 3123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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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父子

司馬懿面色如常,沉默不語,郭淮卻是一驚,連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禮,剛要說話,夏侯淵一抬手,阻斷了他還沒有出口的諫言笑道:「伯濟,你是不是要勸我慎重?」

郭淮一聽夏侯淵說這話,立刻把要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他是想勸夏侯淵慎重,但既然夏侯淵已經知道他要說什么,那他再說也沒有什么意思了。但他又深怕夏侯淵為了面子而出兵與韓遂馬超對陣,如果單說是對陣也就罷了,以夏侯淵手下的四五萬人,對上韓遂的五萬騎兵雖然占不了上風,但是據城而守,和韓遂拼消耗還是沒有問題的,縱使是野戰,只要不被那些騎兵沖破車陣,以曹軍的軍械之強,也不至吃太大的虧。車騎將軍帶著大軍和大量糧草即將到達關中,韓遂必然不敢持久,攻城不下就只有空手而回。但是他不希望夏侯淵出城與韓遂等人野戰,以步卒對騎兵,勝是小勝,敗可就大敗了。守了關中四五年,不管怎么說,他們還是將馬超趕出了關中,功勞還是有的,如果現在一時沖動落個大敗,那就不合算了。

郭淮正在擔心,夏侯淵卻笑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出城和他野戰的。傳令吳質率部注意安定方面的動向,朱鑠向西增援街亭,諸將只能守城,不可出戰,韓遂、馬超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何必急在這一時。」

郭淮長出一口氣,連忙應了,派傳令兵下去傳令。

「伯濟,你也別閑著。韓遂雖然人多,可是他們遠道而來,只能打個偷襲,我軍不出戰,他無計可施,而馬超從武都出兵直奔散關、陳倉,朱文博只有四五千步卒,恐怕未必頂得住,你多帶些輜重去陳倉,到了那里之後,如果馬超還沒有到散關,你們就前據到散關,如果馬超已經到了散關,你們就給我把陳倉守住。」

夏侯淵鄭重的對郭淮說道:「陳倉雖小,卻四通八達,戰略重要性毋須多言,伯濟明於軍事,應該明白陳倉的要害,不可大意。」

郭淮點頭道:「屬下明白,定然不敢輕敵,一定為將軍守住陳倉。」

夏侯淵嚴肅的看著郭淮片刻,點了點頭,揮揮手:「去吧。」

郭淮領了軍令,匆匆的下城去了,半個時辰之後,他帶著三千多人,護著長長的輜重隊伍,匆匆向西而去。夏侯淵在城上看著他們遠去,消失在蒼黃的丘陵之中,這才回過頭對司馬懿說道:「仲達,你回長安一趟,替我迎一迎車騎將軍。」

司馬懿一愣,有些猶豫,他從心里底不喜歡曹沖,因為他從曹沖在襄陽的新政看出,曹沖對儒家的道德准則並不認同,雖然大儒宋忠等人在襄陽書院占據著顯赫的位置,可是遠遠沒有達到他所認為的儒家應有的絕對優勢,最明顯的就是那些大儒在新政里並沒有什么顯耀的權勢,而劉先、諸葛亮這樣的以儒為表,以黃老、法家為里的人倒是占據了大位。在不喜歡曹沖的同時,他也有些懼怕曹沖,因為當初他被逼出仕,就是因為曹沖的一個近乎蠻不講理的命令,差點要了他的命。他見過曹沖幾次,總覺得曹沖看他的眼神雖然也是笑眯眯的,卻總是透出一種森寒的殺意,眼光象是一把刀子一樣在他脖子上繞,他每次從曹沖面前退下,總是忍不住的扭回頭看著曹沖,要不然脊梁上總覺得涼嗖嗖的。

可是這些,他不好對夏侯淵說。

「屬下遵命。」司馬懿略微猶豫了一下,立刻朗聲應道,隨即也下城去了。

司馬懿的身影在城東消失不久,夏侯淵剛准備下城,卻見東南一股煙塵,直沖雲霄。夏侯淵停住了腳步,皺起了濃眉,緊盯著急速奔來的一隊人馬。

「不會是司馬大人又回來了吧?」一個親衛不解的說道。

夏侯淵搖了搖頭:「你什么時候見過步卒能帶起這么高的煙塵?這全是騎兵,人數應該在二百左右。」他說著,忽然笑了一聲,緊接著又板下了臉,眼角處卻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一桿戰旗,從煙塵里伸出,戰旗上綉的赫然是「夏侯」二字。

不久,一個白袍年輕騎士騎著一匹白色戰馬率先沖出隊列,急馳到了塢下才猛地勒住了馬韁,戰馬吃痛,狂嘶著人立而起,兩只前蹄在半空中虛踏了幾步,這才轟然落地,兩只馬蹄重重的踏起一陣塵土。馬上騎士鞭指城門大喝:「快開門,我要見領軍將軍。」

「豎子,這么囂張干什么?」一聲清喝從塢頂傳來,清亮有威。滿面煙塵的夏侯稱抬頭一看,見老爹正板著臉站在城樓上,不怒自威,連忙滾鞍下馬,拜伏在塵土之中,還沒說話,先吃了一嘴的黃土。

「孩子拜見父親。」夏侯稱大聲叫道。

「開門,讓這豎子進來。」夏侯淵撇了撇嘴,沉聲喝道。

塢門轟隆隆打開了,夏侯稱站起身,大步剛要進門,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孩從剛打開的門縫里擠了出來,稚聲稚氣的叫道:「三兄,你來了!」

夏侯稱一見,搶上一步,一把抱起那個小孩舉在頭頂,哈哈大笑:「五兒,你在阿翁身邊可好?哎喲,看你這小臉,都皴了,阿母要看到了,一定得心疼壞了。」

這個小孩是夏侯淵的第五子夏侯榮,生於建安十二年,今年才九歲,深得夏侯淵喜愛,去年專門派人從鄴城接了來,帶在身邊。

「三兄,你可別對阿母說,要不然她又要和阿翁吵了。」夏侯榮咯咯的笑著,一把抱住夏侯稱的脖子,湊在夏侯稱的耳邊悄聲說道:「阿翁剛派了郭司馬去了陳倉增援朱將軍,派吳中郎去街亭增援徐將軍,你就放心好了。」

夏侯稱一聽,眉開眼笑,伸手擰了一下夏侯榮的臉笑道:「怎么樣,跟在阿翁後面好玩嗎?有沒有偷懶不念書?」

夏侯榮嘻嘻的笑著,搖了搖頭,略帶些得意的笑道:「我才沒有偷懶呢,論語、孝經都已經讀完了,過些日子我就要學詩了。」

「我就知道你聰明。」夏侯稱抱著夏侯榮大步尚著台階向上走去,看到夏侯淵正沉著臉站在城樓上,連忙小心的放下夏侯榮,打量了一下夏侯淵,再一次躬身下拜,有些心酸的說道:「父親,這幾年你可瘦多了。」

夏侯淵的臉色松了一些,他俯視著跪在身前的兒子,欣慰的笑道:「你都二十多歲了,伯權(夏侯衡)都是年過三十的人了,我當然應該老了,要不然象什么話。」他頓了頓,又沉下臉說道:「起來吧,把車騎將軍的軍令拿給我看。」

「軍令?什么軍令?」夏侯稱一臉的詫異:「倉舒沒有軍令,只是讓我先行一步,向父親問候,並無什么軍令帶來。」

「真的?」夏侯淵也有些意外,直盯著夏侯稱。夏侯稱笑了,上前一步說道:「當然沒有軍令,倉舒說了,有父親在關中鎮守,本來他不來都可以,只是聖命難違,再者他到了關中,軍糧調集起來也方便一些,可以為父親做好後勤工作,更快的解決西涼的問題。」

「豎子,你怎么還是沒大沒小的,倉舒也是你叫的?你應該叫將軍大人。」夏侯淵虎了臉,抬起就是一馬鞭,不過用力並不重,看起來不象教訓夏侯稱,倒象是替夏侯稱撣去滿身的灰塵一般。

「孩兒明白,只是倉舒不喜歡我叫他將軍大人。」夏侯稱也不避讓,輕松的笑了笑說道:「怎么樣,韓遂、馬超到了哪里?父親是不是給我一支人馬,讓我也去打兩仗?」

夏侯淵笑了,他看著輕松愜意的夏侯稱,知道他懷里一定有曹沖的軍令,但曹沖肯定也說了,如果他沒有冒然出戰,也沒有被韓遂偷襲,那軍令就不用拿出來了。夏侯稱雖然沒把軍令拿出來,但他又豈有不知曹沖的用意,而且他也知道曹沖派夏侯稱前來,不僅僅是怕他貪功出戰,更是讓夏侯稱來接收他的人馬。他手下有四萬多人,除了徐晃、朱靈手中的一萬人,吳質、朱鑠手中的一萬人,他直接掌握的還有兩萬多人,和曹沖帶過來的精兵差不多,曹沖來了,關中就有一個領軍將軍,一個車騎將軍。論官職是曹沖大,論輩份是他年長,曹沖肯定會擔心這個關系不好相處,所以派夏侯稱前來試探他的心思。

當然了,換了誰來,都得這么干,象曹沖這么婉轉的表達出來已經是照顧到他面子了,更何況派來的是他的兒子,父子之間,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