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救援(1 / 2)

曹沖 庄不周 3716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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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節 救援

兩個身材高大的親衛撲了上來,一左一右挾起閻溫往外就拖,閻溫疲憊已極,根本不是兩個親衛的對手,雖然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急得他嘶聲大吼:「將軍大人,韋大人盼望將軍久已,將軍安忍棄韋大人於不顧乎,將軍安忍棄西涼百姓於不顧乎?將軍大人,民心不可失啊……」

曹沖咧嘴笑了,輕輕的抬起手擺了擺,夏侯淵見了,連忙舉手示意親衛把閻溫拉回來。閻溫喘息著爬到曹沖面前,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跡。他還沒有說話,曹沖卻微微俯了身子,盯著張著大嘴喘氣的閻溫看了片刻,展顏笑道:「你是想學申包胥泣血秦庭請救兵嗎?」

閻溫恨恨的抬起頭,直視著曹沖:「我西涼也是大漢的疆界,不是蠻楚,將軍是大漢的將軍,亦非暴秦,將軍此語殊為不當。」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曹沖也愣了,他還從來沒聽過人這么直接的反駁他,而是還是當著這么多人,已經習慣了頤指氣使的他有些很不舒服,他直起身子,眯起了眼睛,扶在雙腿上的手不自然的握緊了,眼神變得獰厲起來。

堂中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緊張,眾人訝然的看著這個雖然滿面血污,骨頭卻硬得出奇的閻溫。

曹沖盯著昂著頭的閻溫,閻溫也直直的盯著他,兩人狠狠的對視了片刻,曹沖胸中的怒氣越發的勃然,他剛要下令將眼前的這個人拖下去,眼神在不經意之間掃了一眼旁邊的謀士。賈詡閉目垂簾,似乎是睡著了,龐統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曹沖忽然一下子醒悟過來,閻溫再無禮,那也是來請救兵的,是有功之臣,自己的話確實是說錯了,如果倚仗著權勢殺了他,只怕西涼人都會寒了心,特別是這個一句話不說的賈老頭,以前的諸番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只是,眼下這個尷尬的情況該怎么轉?曹沖有些撓頭。他在瞬間衡量了一下,猛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這幾年的心態在不經意之間已經變了太多,從一個不名一文的草根,轉眼成了大漢朝的車騎將軍、廣陵侯,名符其實的高干,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到漢朝戰戰兢兢的假神童了,他也不再是那個看到屠城就吐得死去活來的初哥,而是指揮著千軍萬馬、殺伐果斷的將軍,他想起在番禺城下看著劉備和呂蒙死嗑,三千鐵騎沖殺呂蒙的左翼,一路殺過去鮮血迸現所帶來的快意,看著番禺城外屍積如山時的漠然。他忽然之間感到了一種恐懼,自己原來已經成了這樣的人,先前的仁慈道義,早就變成了冷漠,和那些動輒屠城的人沒有太多的區別。

仁慈,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諷刺,一個想斬殺拼死求援的有功之臣來挽回自己那一點面子的人,有什么仁慈可言?

「噓……」曹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額頭滾落幾顆豆大的汗珠,面色有些蒼白。

夏侯淵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曹沖,欲言又止。旁邊的龐統、法正等人也覺得曹沖的神色有些異常,他們沒有想到片刻之間曹沖已經想了如此多的事情,還以為曹沖是處在暴發前的寧靜。龐統有些擔心的直起身來,抬起手剛要說話,曹沖笑了,他伏下身子,向怒目而視的閻溫深深施了一禮:「閻大人此語振聾發聵,沖慚愧。請閻大人休息片刻,沖這就與諸位商量如何救援漢陽郡,然後再向閻大人請益。」

閻溫一直憋著一口氣,准備著被曹沖拖下去斬了也要在臨死之前為韋大人請得救兵,沒想到曹沖卻對他行了個大禮,直接答應派兵救援了,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片刻,也連忙伏地還禮:「溫出言無狀,沖撞將軍,還請將軍海涵。」

「無妨無妨,重病下猛葯嘛。」曹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吩咐人帶閻溫下去洗漱用飯,回過頭來對夏侯淵和賈詡說道:「領軍將軍,文和先生,你們看這漢陽如何救法?」

兩人都沒有立刻說話,撫著胡須沉吟著,孫紹和秦朗已經手腳忙利的掛起了地圖,手捧著竹鞭,安靜的立在一旁,等待著曹沖發話。

夏侯淵想了想:「將軍,救兵如救火,既然決定要救,就應該立即出兵。這里離冀城有千里之遙,大軍出動需要調集民夫,時間耽擱得太久,恐怕來不及。眼下軍務交接已畢,屬下願意帶部曲,輕兵直赴冀城,途中調集陳倉的郭淮、朱靈部先去漢陽,將軍准備些時日,隨後再來。」

曹沖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看了好久,又回頭看了賈詡:「先生以為如何?」

賈詡撫著胡須,打量了一下夏侯淵說道:「領軍將軍所慮甚是,不過詡有一言,請將軍斟酌。將軍沿途雖然可以調動郭淮、朱靈所部,但除了陳倉要留下人手防守之外,只怕兵力也不過萬余,面對馬超的三萬多羌兵並無勝算,更何況韓遂還在顯親,如果兩人夾擊將軍,就算將軍驍勇也無生還之理,將軍不可不察。」

夏侯淵豈能不知這個道理,他是想考考曹沖,可沒想過事情會搞這么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現在擔心曹沖會以為他故意搞這么大一個難題來考他,只得親自請令上陣以解曹沖的疑心。現在聽賈詡這么一說,想到將要以一萬步卒對付七八萬的羌人,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

「先生說得是。」曹沖也點點頭,讓夏侯淵去太危險了。一萬人折進去是小,真把夏侯淵這個領軍將軍折進去,自己這名聲可就臭了。但不派夏侯淵又讓誰去才放心呢?要想指揮朱靈那樣的將軍,除了夏侯淵去,就只有自己去了,可是自己剛到關中,對西涼的情況還停留在紙面上呢,去了漢陽也未必解得這個圍。

他又將眼光掃向了賈詡和龐統等人,龐統微笑不語,眼光掃了一下賈詡,示意曹沖稍安勿躁,而法正也是聚精會神的看著賈詡,看這位號稱有良平之謀的老謀士如何化解這場危機。

賈詡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但他不動聲色,繼續很溫和的說道:「冀城堅固,刺史韋大人素得人心,如果聽到領軍將軍親自領兵前去救援,必然人心大定,共守堅城,馬超縱有三萬大軍也一時難以攻下。所以領軍將軍到了冀城,無須與馬超交戰,只需在下邽虛張旗幟,馬超攻城不下,自然就會退走,冀城自得安全。」

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陰沉的天空說道:「時近十月,很快就要下雪,將軍趕到冀城的時候,只怕馬超的耐心就要被磨盡了,再看到大軍來援,必然不敢再等。」他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說道:「否則大雪一下,他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曹沖一聽,恍然大悟。對啊,馬超雖然來勢洶洶,可那些羌人野戰凶猛,可是攻城不行,冀城是涼州治所,城高池深,儲備也不會少,只要城里的人有信心堅守,馬超短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攻得下來。如果夏侯淵大軍奪回下邽,突然出現在馬超的背後,他怎么敢還繼續攻城。夏侯淵是領軍將軍,是目前頭號的第二號軍事人物,馬超怎么會想到他手下只有一萬人?

夏侯淵也是大喜過望,賈詡這一計既讓他解了冀城之圍,消除了和曹沖的誤會,又可以讓他立一功,還不傷元氣,實在是妙計。他立刻起身向賈詡拱手稱謝,然後向曹沖請令道:「賈先生所言甚是,淵一定謹遵先生教誨,解冀城之圍,請將軍下令。」

曹沖略一思索,也點頭稱善,隨即下令將帶來的冬衣、糧草和軍械先撥給夏侯淵一部分,讓他急赴漢陽,然後又拉著夏侯淵的手說道:「郝昭所領親衛營,頗有戰力,我讓他隨叔父一起出發,你可以把陳倉交給他防守,保叔父後路無憂。我在這里略作調整,兩日後即可派人去為叔父後援。」

夏侯淵知道郝昭所領的鐵甲軍是曹沖帳下戰力斗極強的親衛營,一向不離曹沖左右,現在曹沖居然讓郝昭去替他守後路,這樣他就可以把駐守陳倉的朱靈和郭淮部一起調走,加上他的本部五千多人,足有一萬兩千人,只要不被馬超、韓遂合圍,自保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他心里很滿意,連忙稱謝,隨後整軍,帶著郝昭立刻出發。

曹沖隨時將帶來的將領分到夏侯淵交出來的各營,張遼、張郃手下人手齊全,他們的建制保持不動,夏侯淵帶走了八千人,還留下一萬七千多人,他從里面挑出三千人交給魏延帶領,作為新的親衛營,為了增強戰斗力,他從虎士營里挑出一部分人去做下層軍官。剩下的一萬四千多人分成兩部,一部交給夏侯稱,以許儀、樂綝為副,一部交給鄧艾,以劉磐、雷銅為副。在宣布整軍之後,曹沖立即將夏侯淵一直扣在手里沒發的十月份軍餉發了下去。將士們拿到了錢,就算有些意見也煙消雲散了,心情愉快的聽從安排,跟著新來的上司開始了訓練。

兩天後,曹沖派閻明和龐德率領四千精騎向西出發去增援夏侯淵。臨行前,他對閻、龐二人說了幾句話。對閻行他放心得很,閻行早就想著殺回西涼找韓遂報仇了,現在好容易等到機會,他豈會輕易放過,所以曹沖只是對他歉意的說道:「彥明,當初答應你的,兩三年之內殺回西涼,沒想到一去就是七年,讓你久等了。不過現在我還是有句話要提醒你,仇顧然要報,但也不可莽撞,亂了軍法,我也容不得你。七年都等了,再多一年半載的,也不妨事。」

閻行一笑,拱手說道:「將軍放心,這公私我還是分得清的,絕不會為了我的私怨誤了將軍的大計。正如將軍所說,我等了七年了,再多等兩年無也妨。」

曹沖笑道:「我知道彥明是個明理之人,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這么說。」他轉過頭又對龐德說道:「令明,想必你也知道,我帶你回西涼之前,丞相府有人是不贊同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分清是非。此去漢陽當小心從事,當戰則戰,不當戰則不戰,不可因一些閑言碎語就擾亂了你的正常布署。」

龐德勃然變色,翻身下馬跪倒在曹沖面前,拱手施禮:「將軍,龐德雖然曾是馬家軍的人,可是馬家軍的頭領是馬老將軍,而不是馬超。馬超不顧家人安危,起兵造反,陷馬老將軍和幾位少將軍於死生之地,於龐德來說已是天理難容,恩斷義絕,豈能再和他敘什么恩舊,此去見不到馬超便罷,如若讓我見了馬超,我認得他,掌中的鐵戟,鞘中的神刀,可認不得他。」

曹沖一愣,頗感意外。他並不怕龐德有什么異心,一來馬騰父子就在他的營中,除了自由受限之外,一切生活得都不錯,這些龐德都是知道的。而且龐德的兒子龐會就在他的親衛騎中,掌管著最親近的一百騎兵,龐會還是閻明的女婿,就算龐德舍得兒子,閻明也未必舍得女婿,所以龐德想和馬超暗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沒想到龐德對馬超有這么大的怨氣,看來馬超背父起兵,不僅是自己這個穿越者無法容忍,更是當代人無法接受的事情,貌似馬超打敗仗之後到了漢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無法立足的。

既然龐德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曹沖就不再多說了,扶起龐德,目送他們帶著四千鐵騎揚起一路的煙塵,消失在黃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