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2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1970 字 2022-09-20

他暗中翻起個白眼,恭敬地道了句不敢,「司空與我當局者迷,還是由大理寺定奪為好。」

底下吵吵嚷嚷,沈煜卻支著下巴冷眼觀望。

一片你來我往的斗嘴聲中,忽然插進來一句渾厚清朗的「陛下」。

他覺得耳熟,方才吝嗇地掀起眼簾。正對面是個高大挺拔的身形,寬松的官袍不同於往日冷硬的玄甲,讓這位戰功赫赫的武官帶了些儒將風采。

沈煜記得,自己手下這名家喻戶曉的將軍平日是不太喜歡插手政事的,出於意外,他對今日雞毛蒜皮的紛爭竟提起了幾分興致。

「大司馬請講。」

自從項桓成了他的弟子,要收拾的爛攤子便一天比一天多。季長川暗嘆口氣,「左中郎將少年脾性,天生直爽,此番因梁小公子惡語相向才沖動失控,算是事出有因,還望陛下能夠從輕發落。」

「大司馬。」突然變成了二對一,一旁的梁司空不樂意了,皺眉指責,「誰不知項桓是你麾下的副將,你這樣講,只怕有失公正吧?」

沈煜聽了半天,模糊記起他們嘴里的這個人來。

「左中郎將……」

他思索說:「是那日西郊獵場上,擋了武安侯一劍的那個吧?」

末了,忽然意味不明地笑笑,「少年英雄啊。」

他話音剛落,群臣里緊接著傳出一陣相同的笑聲,眾人轉目看去,武安侯袁傅已然信步而出。

誰都沒想到這等雞零狗碎的事竟能激出朝中的兩位重臣連番上奏。

一時間連梁司空也蒙了。

袁傅好似對前天持槍的少年很感興趣,並不介意替他說上兩句。

「不過小孩子間打打鬧鬧,幾位大人何必這樣緊張。既然季將軍認為,中郎將年輕氣盛,脾性有待磨礪,我這兒倒有個不錯的提議。」

他籠手在袖,語氣隨意,「不妨就讓他上梁府照顧照顧梁小公子,既全了禮數,也養了心性,大家都有交代,兩全其美的法子,何樂不為。」

什么法子能荒唐成這樣,滿朝文武聞所未聞。兩個年輕文武官當街鬧事,還能用這種手段息事寧人的么?

但他武安侯一旦開了口,眾人即便心中有千萬懷疑也只能以神色交流,不敢發一語一言。

沈煜面無表情地沉默良久,旋即展出一個笑,「武安侯說的是。」

此刻,梁項兩家的當家內心如出一致的晴空霹靂。

唯有遠在宮外的項桓還躺在祠堂里酣睡,全然不知自己的懲處已這般被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

項南天前腳剛下朝歸家,聖旨後腳就到了。

內監吊著嗓子一字不漏地宣讀完畢。

梁家滿府不甘,項家匪夷所思,坊間不明所以的百姓倒是跟著皆大歡喜,大概很樂意看一出不要錢的好戲。

第二日,天沒亮,宛遙已經簡單收拾好了行裝,她趁夜色溜出門,輕手輕腳地摸到後院,腦袋還在注視著身後是否有人,手卻動作嫻熟地拔了栓。

門一拉開,外面是她娘神出鬼沒的身影。

「娘!」嚇了一跳。

「早知道你不會安分。」宛夫人面沉如水,顯然是生氣了,「又上哪兒去?!」

「……茅房。」

「茅房的門是朝這兒開的?」她邊說邊搖頭,「項桓一回京你就跟著瞎折騰!」

無怪乎自家老爺不喜歡那個小子。

這好容易才掰正的閨女,短短兩天又被他帶壞了,項府簡直是京城最大的黑染缸。

宛遙垂首反省了片刻,很快又難得正色地揚起臉,「放他一個人去照顧梁公子,肯定會出事的。」

「那與你何干啊?」宛夫人不以為意,「他要出事那也是他自己不對,人家爹媽都不管,你何必上趕著去惹一身腥。」

「項桓已經沒有娘了。」宛遙突然出聲打斷道,「他身邊連一個能好好勸他的人都沒有了。我若不管他,我若不管他……就不會有人管他了!」

宛夫人聽得一怔,她站在她面前質問,「爹和項世伯相看兩生厭,同項桓又沒關系,你們上一輩不好,何必非得拉上他呢?」

「他明明什么也沒做。」

趁母親愣神之際,宛遙已低頭從身邊繞了過去。

*

瞞著宛經歷擅作這個主張算是先斬後奏了,但比起她爹發火,說動項桓反而是件更為麻煩的事。

他挨過刀子受過軍棍,整個虎豹騎小懲大誡的擔當,幾時接到過這種莫名其妙地懲罰。然而聖旨難違,軍令如山,宛遙磨破了嘴皮子才把這位爺准備帶出門的雪牙槍放了回去。

可他實在是不想去,甚至覺得負重繞皇城跑幾圈都行,一路怨氣沖天地行到梁府外,抬眸看了頂上的匾額一眼,仍舊滿心的抵觸。

「有什么好照顧的,他又不是缺下人。」如此一說愈發的排斥了,項桓不耐煩的側身,作勢是要臨陣脫逃。

宛遙拽住他手腕把人拉回來,「這可是聖旨,抗旨不遵要殺頭的。」

「聖旨這么荒唐,陛下他知道嗎?」

這大爺也真敢講!宛遙忙捂住他口出狂言的嘴,殺雞抹脖地使眼色。

項桓偏頭掙出來,「捂我作甚么,不讓人說實話了?」

「季將軍好不容易替你求來的面子,你別辜負他一番好意。」知道項桓敬重大司馬,她只得把人搬出來循循善誘,「些許皮外傷,仔細養兩天能康復的,不至於耽擱太久的時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當是在家禁足了,好不好?」

「……走吧。」

項桓教她說得沒了脾氣,不甘不願地由著宛遙推上了梁府門前的台階。

兩個門房見狀,立時弓腰行禮。

她頷首:「項家二郎奉旨拜訪,勞煩通傳一下梁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