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六章(2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1788 字 2022-09-20

三個人年紀相仿,皆是季長川手底的親兵,也算半個徒弟,平日在私下推杯換盞是常有的事。

「來得正好,來來來——」季長川挪了些許位置,騰出視線,「劉指揮使家的公子與越騎將軍對陣,你們也都學學。」

場上一刀一劍兩廂較量,很顯然持刀的年輕人更站上風,他身形靈活,攻勢凌厲,刀鋒劈在地上時還有分明的裂痕,想來力道不弱。

余飛本就是用刀的,全程看得津津有味,專心致志,而旁邊的宇文鈞,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了演武場對面的人身上。

那是名武將,虯髯微白,輕甲披身,雙眼凌厲如電,摁膝大馬金刀地踞坐著。盡管他尚在與咸安帝談笑風聲,可周身的氣魄也仍舊讓人退避三舍。

長風卷起玄色大氅滾滾鼓動,像一頭雄獅,不怒自威。

「舅舅,他……」

季長川還未開口,眼前忽多了一個大頭,余飛湊了過來,「他?那人誰啊?」

他抬手把這顆腦袋撥到一邊,解釋說:「是武安侯,袁傅。」

項桓聞言似有所動地抬眸,「原來他就是袁傅?」

在大魏,袁傅幾乎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這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那會兒還是當今陛下的父皇——宣宗皇帝當政。

據說宣宗老年時昏聵無能,又沉迷美色,導致封地的藩王接連謀反,叛軍一路從淮南道殺至長安,兵臨城下。

倉皇中他只能帶著百官逃往蜀地,以益州為陪都。這便是後來史書上有名的「鳳口里兵變」。

此後的長安淪陷了兩年,而最終平定叛亂的,是那時年僅十九歲的袁傅。

「據說袁傅攻入長安城前,其母與其兄俱在城內,叛軍首領在城牆上拎著他母兄遙遙吶喊,若要救其性命,立即退兵十里。

「他話剛說完,兩支長箭就破風而來,一支射死了袁母,一支射死了他親哥哥,緊接著的一支正中這首領的咽喉。」

季長川自飲了一杯酒。

當年,十九歲的袁傅踏著至親骨肉的屍體帶兵殺進皇城,從始至終他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自此袁傅平步青雲,威震南北,對於大魏百姓而言是個不敗的神話,但對於文武百官甚至皇帝而言,也許就是噩夢了。

「真狠。」余飛嘆道。

宇文鈞笑笑,「不狠也當不了大魏第一人。」

這大約也是二十六年來無人能動搖得了他在朝中地位的原因之一了。

坐在身側的項桓靜靜地不說話,他像是望著場上瞬息萬變的刀劍,又像是透過那些刀光劍影看著別的什么。

「十九歲功成名就啊,還有那暴脾氣……」季長川輕聲叨念,轉目掃到那個頑石一樣的少年時似乎想到什么,正要發笑,演武場里比試的兩個人卻突生變故,持刀的劉家公子被指揮使一劍崩得武器脫了手,而好巧不巧,那柄刀的刀尖去勢難收,竟直逼武安侯。

在場的人臉色驟然大變,咸安帝幾乎是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唯有季長川還一副懶散模樣。

袁傅彼時正在垂眸喝茶,耳畔聽得風聲靠近,凌厲地一抬眼,他長臂伸出,迎向刀光徒手接住了那柄長刀。

動作何其利落!

袁傅放下茶杯,忽將刀柄掉了個頭,凌空一擲,原封不動的推了回去。

百官們還未及松一口氣,轉瞬便明白過來,武安侯發了火,他顯然是准備殺了丟刀之人。

場上的劉家公子明顯被嚇蒙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平日所熟悉的刀刃已然成為了要命的利器,六親不認地朝主人奔來。

雷霆般霸道異常。

沒人敢硬接這一刀,有自知之明地都知道上去就是個死。

季長川一句感慨未及出口,余光驀地見得一個身影閃過,他回過神想拉時早已遲了,當即罵道:

「媽的,才想說像你,你這臭小子就的真去了!」

項桓是提著他的長.槍躍上演武台的,當他置身在刀鋒下時,才深刻的感受到那股凜冽迫人的氣勢,劈山分海,是見慣了殺戮的人才會有的力量。

這會他想起不久前大司馬講過的,武安侯三箭定長安的故事。

但已遲了,不過遲了就遲了,他動手從不後悔。

四周傳來驚呼聲與季長川的罵聲,金鐵相撞,錚然一陣巨響,隱約從足下擋開了一小股的風,沙塵驟起。

長刀在半空打了個旋,哐當落於地面。

周圍鴉雀無聲。

他手里的銀槍卻似嘶鳴般震顫未止。

長刀斷了。

長刀斷了……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大魏無人能抗住武安侯下了殺心的這一招。所以當看見那個持槍的少年安然無恙地站在台上時,幾乎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離席而起。

只有項桓自己知道,那一刀的力道有多大。

好似某種本能,他猛然抬頭,對面負手而立的是袁傅高壯的身軀,濃黑的氅衣帶著難以抗拒的雄威隨風朝他襲來。

而他的背後,不知幾時季長川已悄然站定,筆直地與之對望。

大魏朝的兩座險山就如此左右對峙著。

但袁傅卻沒有閑心和這位凱旋的將軍視線交匯,反倒是眯眼打量了項桓半晌。

「叫什么名字?」

他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地仰起臉:「大司馬麾下左中郎將,項桓。」銀槍上劃過一縷耀眼的光芒,映著那雙毫無畏懼的眼眸,散漫中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