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2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1552 字 2022-09-20

「項桓快跑!快跑!」

宛遙騎在他肩頭,雙手摟住一大捧瓜果緊張地低聲提醒。少年的反應極其敏捷,饒是帶著一個人,足下也生風似的,掉頭奔得飛快。

背後一連串的犬吠,大人們怨聲載道,而在甚為嚴厲的家風管教之下她居然覺得挺有趣。

到了春天還能摘花,夏天上河邊摸魚蝦,秋天偷果子,冬天看煙火。大魏的民風平和,種著花木的人家嘴上罵歸罵,可也不便對小孩子發作。

但總在河邊走,也不是沒有例外的。

龔掌櫃生意折本那年脾氣就特別的大,又常喝酒,抓到他們摘棗子,拎柴刀追了一路,殺氣騰騰地像是隨時要吃人。

項桓拉著她駕輕就熟地在街巷中逃竄,饒是如此他也沒張嘴喊救命,宛遙氣力不足,實在跑不動了,項桓便三兩下將她背起來。

龔掌櫃據說年輕的時候是個打鐵的好手,刀上功夫了得,兩個孩子被逼在牆角里,他酒沒醒,滿口胡話揚刀作勢要砍。

柴刀生了綉,刃上紅斑像極了鮮血。

那日的畫面凌亂又模糊,時隔多年,宛遙也只記得項桓把她往後拉了一下,抬手抄起牆邊的木桿狠狠地刺過去。

柴刀哐當落地,長桿應聲斷成了兩截。

後來龔掌櫃在床上結結實實躺了一月有余,兩家的大人不知登門賠了多少回不是。

她是個姑娘家,頂多也就受些責備,關幾日的禁閉;項桓則挨了好幾頓打,若不是皮糙肉厚,估摸著也要在床上同龔掌櫃遙相呼應一個月。

及笄前的那段時光,宛遙差不多就是這樣度過的,她好像把自己這一輩子最壞的事都做完了,還有幾分意猶未盡的感覺。

然而項桓仍舊是三日一小罰五日一大懲,在練武從軍這件事上他倔得像頭驢,連累她也要被殃及池魚地挨不少罵。

年少大多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夢想,原以為上陣打仗是他嘴上說說,怎么想都離自己很遠。

直到元熙十八年。

西北大旱數月,貧瘠的草原許久終於難以為繼,突厥在寒冬來臨前舉兵南下,皇城到處都張貼出征兵的榜文。

當天夜里,項桓便收拾好了行李,帶著他那柄槍偷偷溜了。

甚至連封書信也沒留。

等項侍郎第二日發覺,他人早已不知去向,興許知道家里人不會應允,索性把告別都省了,出走得無牽無掛。

從此以後就是萬里陽關路,歸期無定數。

宛遙在生機勃勃的樹蔭下感受著又一個乏善可陳的春和景明,垂頭自言自語道:

「四年了……」

從巷子口出來,兩邊的點心鋪漸次開門營業,熱氣騰騰地往外冒白煙。

余音未絕的晨鍾剛敲過最後一波,按理城樓該是時候消停,不承想卻在鍾聲落下的瞬間,另一道沉悶的巨響接踵而至。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震顫,起初虛懷若谷,不露鋒芒,到後來愈來愈近,愈來愈響,鋪天蓋地。

巍峨的皇城外好似有何物踏地而來,其勢頭如波瀾盪漾,銳不可當,連地面的石子也隨之隱隱振動。

宛遙看了一眼腳邊莫名顫栗的碎石,背後的人群卻先一步騷亂,你推我攘地往前跑。

「出什么事了,那么大動靜?」

「快快快,過去看看……」

不明真相的百姓們在本能的驅使下接二連三地跟出去瞧熱鬧。

只有人邊跑邊扭頭喊:「季將軍的大軍回來了!在城門口呢!」

回過味來的眾人發了半刻的呆,緊接著是如潮水一樣的吶喊和喝彩。

「咱們北伐的虎豹騎班師回朝啦!」

歡忭鼓舞的人群擦肩而過,宛遙被擁著往前走了幾步,訥訥地怔忡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重復道:「北伐的大軍回來了……」

等她意識到了什么之後,眸中的神色驟然晶亮,當下提起裙擺跟著人流地方向疾行。

婢女很快與她沖散兩端,隔著人山人海呼喚:「姑娘,姑娘!」

長安城近百坊間幾乎萬人空巷,朱雀大街左右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整齊的馬蹄聲從嘈雜中傳來,宛遙在數重百姓之外,壓根連條馬尾巴也瞧不見。

「季將軍,是季將軍!」

「還有宇文中郎將!」

對面的人一墊腳她就只能望著一堆後腦勺興嘆。

季長川乃國之大司馬,又是戰功赫赫的名將,故而頗得百姓愛戴,大魏居民素來熱情,此刻難免群情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