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百三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2142 字 2022-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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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被這道斑痕驚愣住, 項桓的反應卻比她快上數倍, 幾步過來拉住那女娃的手,仔細打量後,與宛遙四目相視。

她隱晦地睇了個眼神, 顰眉輕輕搖頭, 繼而看向那位農婦, 「大嬸,你可知令愛所染之病乃是春瘟的一種, 鬧不好會波及全家甚至全村的百姓……這些天你若碰過她日常飲食之物, 也必須立刻服葯,以防不測。」

婦人的臉色瞬間起了些變化,但比宛遙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 很快她就問:「是紫斑狼毒吧?」

能說出這句話, 反倒令她意外起來,因為接觸這疫病那么久,到現在宛遙才清楚它的名字。

紫斑狼毒。

平平無奇的四個字卻帶出一股陰鷙凶狠的意味。

「你知道?」

「怎么會不知道呢?咱們這地方隔個三五年總有人得病的, 我爺爺, 太奶奶都是死在病榻之上, 附近的村落早些年還有個亂葬崗, 專埋這樣的疫病屍首。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

農婦只是臉色難看的嘆了口氣,將孩子抱在懷里輕輕的拍打,女娃娃哭累了, 暈暈欲睡的樣子。

宛遙聞之不解, 隱隱覺得有異:「為什么會這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說是當初鳳口里兵變, 宣宗皇帝陛下避難於錦城,幾場仗打下來,戰死的屍骨堆積如山,遍地腐肉,臭不可聞,想必正是如此才引發了疫病。

「這瘟疫發病之時,周身肌膚會起紫色的斑痕,猶如尚未綻放的狼毒花,因此才得名『紫斑狼毒』。」

這個由來似曾相識宛遙好像很久之前聽人提起過,她問道:「不是說當時大面積的疫情驚動了官府,最後出於無奈,只能將整個村庄焚毀,得病之人一個不留嗎?怎么還會有疫毒流傳至今。」

農婦搖了搖頭,「說是一個不留,難免有漏網之魚,大家都是怕死的,誰又甘心坐以待斃呢?」

記憶中恍惚想起那一日在疫區時,某位老者不經意的一句話。

——「有好些年啊,蜀地的很多村鎮都是荒無人煙的死地,你大老遠地看見了房屋,走過去會發現里面一個人都沒有——能搬的人,全搬走了。」

蜀地,蜀地……

原來這就是當年傳出疫病的根源之處嗎?

她在沉思,而農婦卻百感交集地哄著懷中的女孩兒,「可憐這傻孩子,也不知道上哪里招惹了這陰魂不散的惡病,小小年紀就得吃那么大的苦,早料到如此,我便不該生她……」

療方其實兩年前便從京城推行開了,不過小地方偏僻,信息難免閉塞,再加上連年戰事,當地官府顧及不上倒也說得過去。

項桓輕輕一笑,「那你今天遇上她算運氣好了,這瘟疫已有根治的方子,你女兒有得救。」

農婦聞言微怔,看著面前笑容輕描淡寫的年輕人,大概是他的神色過於玩世不恭,反而讓人不清話里的真假。

婦人頓時遲疑不絕,只好巴巴兒地去看宛遙。

她笑了笑,朝她肯定地一點頭,「他說的不錯,這個病前年就尋到醫治之法了,一會兒我將方子寫來給你。這葯一日三劑,不過你和你丈夫也一樣要喝,屋子再熏上五日的艾草,半個月後便能痊愈了。」

想著送佛送到西,項桓索性吩咐手下親兵再去鎮上跑一趟,順便也將葯方告知附近的村民。

活了大半輩子,逢得今日天降貴人,農婦感激涕零,不住道謝,若非還抱著孩子,只怕等給他們當場跪下。

「誒——謝就不必。」項桓忽然話鋒一轉,順口問,「你可知這條溪的源頭是什么地方嗎?」

「水源?」農婦略一沉吟,抬手給他們指,「順著這兒往上走半個時辰就是了。那邊離恩陽鎮外的山脈很近,前幾年鬧過山賊,這段時間打仗反倒太平了,也不曉得是為什么。」

*

行至溪流的上游,人跡漸漸罕至,各色草木卻發了瘋似的參天蔽日。

在她說到山賊時,項桓和宛遙都莫名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熟悉,隨著越靠近溪流的源頭,那種感覺就愈發的強烈。

等足下踩到一塊破舊的皮革,項桓才隱約意識到什么,他蹲下身把東西從泥土中挖出來。

宛遙微微垂首,看清那是半張鞍子,她不明所以:「……馬鞍?」

「是虎豹騎的馬鞍。」他指著上面的紋飾,忽然自語,「這里怎么會有虎豹騎的馬具?」

順著方才的位置再往前挖,很快他摸得一個無比親切的水囊。

「我的水囊?」項桓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里難道是,我們當初待過的那個白石坡嗎?」

數年前為了攢軍功,他們一行人曾非常烏龍的聚在某個不起眼的打砸搶賊窩里。女孩無辜受累,少年急於求成,後來又經歷叛軍圍剿,古墓探險,亂七八糟的事如今想來已模糊成一片。

「什么?」宛遙起身四顧,忽然喃喃道,「恩陽,恩陽鎮……」

她可不就是在恩陽鎮外救下的淮生,然後被她一路誘拐到白石寨的么?

興許是走到了寨子的背後,景致算不上眼熟,項桓能認出來純粹是靠這支離破碎的馬具殘骸,畢竟那會兒自己可是豁了命不要,單刀赴會地折返回來殺溫仰搶人頭,還把心愛的戰馬折在此處,記憶想不深刻都難。

但他們兩人故地重游的心思沒有,滿腹的疑惑倒是一大堆。

這地方大約鮮少來人,雜草都長出了幾尺高,項桓同剩下的一名親兵在前面開道,沿途摧花折草,動作極為野蠻。

宛遙跟在後面,卻覺得周圍的景色好似在何處見過,舊時的片段零零碎碎的冒了出來,便想讓他們等一等,「你慢點,我好像發現……」

她話沒說完,卻聽得親兵忽的一聲厲喝:「什么人?!」

同行的男子們都太為高大,對宛遙的身形而言,要看清前面發生了什么委實是件困難的事,她只能從窸窸窣窣的動靜里勉強推斷,那茂密高大的雜草中應該藏了一個鬼祟的人,聽嗓音是個男的,而項桓一行的出現明顯讓他很是驚慌。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

聽聲音多半要跑路。

可惜能在項桓眼前逃掉人實在屈指可數。

這男子十分矮小,應該只比宛遙高上一兩寸,等她視線通明時,對方已經讓親兵老老實實地摁在了地上用力摩擦。

項桓一腳踩到他面前的木樁上,小臂搭在膝頭,冷眼俯視,「我們什么都還沒干,倒是你,跑什么跑?」

「我……我……」

短腿男蜷縮在地上吞吞吐吐,也許是手感上覺出異樣,親兵躬身在此人懷中一探,居然摸出一把金銀玉珠的首飾。

「將軍,你看。」

僅僅只瞧成色,項桓便知曉這些東西價值不菲,他眸中一凜,神情間的戒備之色盡顯,語氣驟然凝重:「打哪兒來的,說!」

親兵拎著他後頸,提溜死魚似的一把將人拽起,使他與項桓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