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7 凌天宮見!(2 / 2)

「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南宮翼不敢相信,持劍疾步奔向了宮階方向,一眼望去,那黑壓壓的士兵就好似潮水一般,在吞噬著天地,他們所過之處,草木不生,屍橫遍地,而那些屍首,恍然就是自己培養了多年耗費無數財力而得的數千死士!

「雲溪,你怎么敢——」他憤怒了,驚天的咆哮撕破了長空。

而罪魁禍首的雲溪,此刻正混跡在這勢如潮水般的士兵當中,聽到了南宮翼的咆哮聲,她唇角高高地揚起。

這世上難道就只有他會陰人?

他設計同時誅殺了自己的父皇和皇兄,以為勝券在握,卻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正笑到最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也不過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太子謀反篡逆,六王爺和雲家奉旨勤王救駕,若有抵抗者,一律殺無赦!」

士兵當中,一個接著一個傳遞著這個命令,整個皇宮內外所有的聲音全部被淹沒,唯有這一句鐵血的軍令在一遍遍地傳誦。

「六皇叔——」南宮翼身形晃動著,險些栽倒在地,他怎么忘記了,他們南宮家族的人除了他們父子,還有一個六皇叔?

他早該有所防范的,當他發現雲溪去探視六皇叔的時候,他就應該有所防范的。是他太過自負、太自以為是了,他以為雲家只有倚靠他才能在南熙國立足,所以雲家必須選擇他,舍他其誰?

可是,他失算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雲家最後選擇的人不是他,而是常年深居簡出,在朝堂之上隱忍不發、默默無聞的六皇叔……

憤怒、嫉恨;

冷靜、沉思;

抉擇、重新抉擇……

短短的片刻,無數的思緒在他腦海中翩飛,他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出抉擇。

他不能死,不能做出無畏的犧牲!他的命遠比他的父皇、他的皇兄來得有價值得多,他若要死,便要整個南熙國、還有雲家,成為他的陪葬!

所有的氣息在瞬間收斂,他丟棄了手中的長劍,孤身一人奔向宮門外。

夕陽西下,斜照在宮門的正當口。

在那里,逆光處,一道銀色的身影掀起長袍,頓身跪倒在了宮階之上。

「皇叔,皇兄他喪盡天良、心性泯滅,親手殺死了父皇!父皇駕崩了——」

「侄兒代表我南熙國的文武百官和萬千百姓,懇請皇叔登臨帝位,挑起一國的重擔,侄兒替已故的父皇和南熙國萬千的子民,拜謝皇叔了!」

他一拜到底,銀色的身影就這么久久地匍匐在地,銀色與夕陽的金色相交輝映,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他的聲音之中注入了他所有的玄力,那沉厚的聲音具有穿透力,將那漫天的喊殺聲全部掩蓋了下去。

雲溪自士兵當中舉目遠眺著那道銀色的身影,眸子不由地微微眯起,好一個能屈能伸的南宮翼,好機智的心思,好深沉的謀略,他居然能在短短的片刻就放棄了初衷,果斷投誠,為的就是獲取一線生機,這樣的人才,她還真是小看了。

他現在主動遞出了橄欖枝,將六王爺名正言順地推上皇位,如此一來,若是六王爺和雲家再想殺他,便難堵悠悠眾口!

此時此刻。

南宮翼,殺不得!

六王爺此刻已經來到了宮階上,親手將他扶起。

穿過層層的人群,雲溪對上了南宮翼有意無意中瞥來的目光,兩道目光猛然相撞,無形的火花在空中迸發又消失,消失又迸發。

離宮廷政變已經兩日過去,整個沁陽城從混亂之中逐漸恢復了正常的秩序,六王爺登基稱帝,追封他死去的兄長,並且將其風光大葬。太子因謀反作亂,太子府被抄,連同羅氏一族也全部陷入了牢獄中。皇族的很多人也受到了牽連,下放的下放,驅逐的驅逐,唯有靖王爺爵位封號不變,而且還被賜下了金銀無數,看似風光無比。

此次宮廷政變後,獲益最多的自然是雲家,雲家上下所有人都被封賞了一遍,就連雲溪母子也不例外。雲溪不喜歡任何的封號,所以推拒了,反而是雲小墨被封了個小王爺的爵位。六王爺的心思,雲溪自然是懂的,想要雲家和皇家真正地和平共處,就唯有拉近彼此間的關系。六王爺給雲小墨封爵,為的就是希望等他長大後,能和他的寶貝孫女南宮櫻聯姻,那么往後無論是雲家還是皇族,都可以高枕無憂。

雲溪是不贊成聯姻的,畢竟孩子還小,將來的事誰能預料?就像是雲溪和南宮翼之間的婚約,沒有感情基礎的婚約又如何能作數?也正是因為這一紙的婚約,害了雲溪,誤了她一生。

她絕不希望這樣的悲劇再在兒子的身上發生,所以她沒有明著答應聯姻之事,卻也沒有推拒了小墨的封爵,就讓對方誤以為她有聯姻的意思好了,這樣於己於對方,都有益處。她相信等再過十年,等到小墨長大成人之後,雲家就再不用倚靠任何人或皇族勢力,便可撐起一方的天空。

雲蒙和雲逸自加官進爵之後,每日里忙個不停,時常都見不到人。不止他們忙了,就連龍千絕和凌天宮的人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幾乎見不到人影。

這一日午後,雲溪用完了午膳後,便懶懶地躺在了藤椅上閉目歇息。

暖日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她如玉無暇的臉頰上,好似灑下了點點的金粉,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美不勝收。

風護法悄悄地臨近她的身側,手中持有一封書信,試圖將書信無聲地放下後,便悄然離開。

「站住!」雲溪突然出聲喝止了他。

風護法回首,恰好對上她銳利審視的目光,心驀地猛然一跳,嘿嘿干笑道:「夫人,把您吵醒了,是屬下的錯全文閱讀!」

「這是什么?」雲溪看他一臉的鬼祟,不由地起了疑心,拾起他留在她身側的書信,打開翻閱。

她閱覽著書信的內容,眉梢慢慢地蹙起。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們尊主突然返回了凌天宮,連聲招呼都不打?」

「宮里有不少的事等著尊主去處理,尊主走得急,來不及跟夫人您告別,還希望夫人不要見怪。」風護法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是干笑著說道,「不過尊主吩咐了,讓屬下留在夫人的身邊,聽候夫人差遣。夫人若是准備好了,想要前往凌天宮,也由屬下來為夫人安排行程。」

雲溪壓根就沒聽他的鬼話,只是眉頭越皺越緊,莫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若非有極為重要之事,他是不可能不辭而別的。

再低頭看一眼信中的內容,他沒有敘說太多,僅有一句:「珍重,凌天宮見!」

「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雲溪抬眸,緊盯著風護法,沉聲問道。

「……尊主不讓屬下告訴您,怕夫人您擔心……」風護法心情很是矛盾,信使這個差使果然不是好當的。

雲溪冷哼了聲,道:「你覺得我現在一無所知,就不會擔心了嗎?你快說,倘若你不說,那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留一個欺主的屬下做什么?」

「別!我、我說還不行嗎?」風護法很是無奈地長嘆了聲,「尊主他受傷了……他的仇家找上了他,還帶來了很多隱世的高手專程前來對付他……尊主自知不敵,又不想將禍事引向雲家,所以就自己引開了強敵,返回凌天宮去了。冰護法、雲護法他們也追著尊主的方向去了……」

「他受傷了?」雲溪心中猛然一撞,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傷得嚴不嚴重?到底是什么樣的仇家?居然能將他打傷?」

是赫連紫風嗎?還是司徒家、孟家的隱世高手?

雲溪心中頓時一片煩亂,一想到他受了傷,她的心情便難以平復。

「夫人別著急!尊主的傷不重,他只是不希望對方注意到夫人和少主的存在,所以才匆匆離開了沁陽城。至於對方的背景……夫人還是別問了,總之尊主一有消息,就會跟屬下聯系,屬下一定及時將尊主的消息傳達給夫人。」

「真的不重?你敢拿你的人頭擔保?」雲溪冷眼看著他,目光灼灼,好似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風護法無奈地撫額,道:「屬下拿自己的人頭擔保,尊主真的傷得不重,夫人您就放心吧!尊主是何等人物,若非對方卑鄙無恥,居然設陷阱偷襲,否則又有誰能重傷得了他?」

「他若是真的無敵於天下,又豈會受傷?」雲溪的聲音低了下去,心頭的那一抹憂慮依然沒有消去。

說到底,還是她的武藝太弱了。

倘若她的武藝能和他並駕齊驅,那么他們母子二人也就不會成為他的包袱和負累,他也不用有那么多的顧慮,他們二人完全可以並肩迎敵。

千絕,你千萬不能有事,我會帶著小墨去凌天宮找你,你一定要好端端地等著我們……

看著她神色逐漸鎮定下來,風護法總算是松了口氣,然而他心中的擔憂卻是加重了。因為尊主的傷遠沒有他說的那么簡單,此次遭遇的強敵前所未有,對方是有備而來,又深知尊主的實力,所以幾大高手聯合伏擊尊主。尊主身受重傷,這傷怕是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痊愈不了的,但前提是,他能順利地回到凌天宮先。

「小姐,靖王爺來了。」

下人的傳話,將雲溪從出神中拉了回來。

「他來干什么?」雲溪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在宮階之上與她對視的那一眼,他深不可測的目光,讓她心悸。他辛苦經營了多年,為的就是奪得那個位置,而她臨陣倒戈,毀了他的計劃,他絕對不可能善罷干休。

沉寂了兩日,他遲遲沒有露面,前來質問她,現在又突然拜訪,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盤。

眸光微斂了下,雲溪抬手道:「請他到大堂稍坐,我很快便去會他。」

「是,小姐。」

風護法目送著下人離開,眉宇略略沉斂,開口道:「夫人,南宮翼此人心機深沉,置於死地也能起死回生,可見他心志高遠,怕是不會甘心屈居人下,此人留不得!」

「嗯,他……的確留不得!」雲溪揉了揉眉心,沉思了片刻道,「一會兒你和我一道去會他,你守在門口處,聽我的號令,今日務必要手刃了此人,以除後患!」

「好,我聽夫人的!」風護法唇角一揚,眼底燃起了興奮的火焰。

大堂門口,奉茶的小廝剛剛從門口退出。

「小姐,王爺已經等候在里面了。」

「嗯,你退下吧。」雲溪沖他招了招手,便領著風護法邁步走進了大堂。

大堂的左側,一抹銀色的身影巍峨而立,他背負著雙手,正閑適地欣賞著牆上的一幅畫卷,只留給她一個側影。

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人,然而他身上的冷酷氣息卻已收斂得一干二凈,站在她面前的宛如就是一個溫潤的文雅男子,雍容華貴,風度翩翩。

到底是什么改變了他?

雲溪心中一陣驚疑,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連自己都看不透的人。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南宮翼徐徐地轉身,舉目望向了她,他的目光沉靜,沒有絲毫的波瀾。

「雲小姐,別來無恙。」

哼,才不過兩日不見,有必要一副許久不見的模樣嗎?

雲溪冷笑著,自顧自地在主位上落座,端起了一杯准備好的熱茶,慢慢地品嘗著,並不急著跟他搭話。

她不急,南宮翼也不急。

他也重新回到了他的客座,慢慢悠悠地喝起了清茶。

這一主一客靜靜地喝著茶,誰也不說話,倒是讓風護法看得一頭霧水。

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小廝往返於大堂,送了幾次茶水,心中很是奇怪。平日里待客,最多也就是半個時辰送一壺新茶,可是現在,半個時辰還不到,就連續送了三趟新茶。他實在搞不懂,這位靖王爺究竟是來拜訪來了,還是專程來將軍府蹭茶來了?

「怎么回事?」雲清恰好從大堂門前經過,聽到小廝提著茶壺獨自一個人低頭嘀咕著,不由地上前詢問。

自從宮廷政變之後,雲家上下都忙活起來,而他一個廢人依舊還是像往日里一樣做著重復的練習,不停地喝葯,總想找機會問一問堂妹,他的腿到底何時才能全部恢復。他被新皇封賞了一個侯爺的職銜,卻無法上戰場,也無法做一些尋常的政務,他心有愧疚。

小廝回道:「是靖王爺來了,小姐正在親自招待他,可是他們二人就一直那么坐著喝茶,連一句話也沒有聊過,很是奇怪。」

「就一直在喝茶?什么話也沒說?」雲清也訝異地擰起了眉頭,近日里發生的一切,他也聽說了,雲家臨時倒戈,投向了六王爺的一方,那靖王爺必定是恨死了雲家的。他今日親自登門拜訪,卻沒有任何的指責和斥罵,反倒是平靜得有些不正常,這樣深不可測的一個人,的確是危險得很。不知道溪兒能否獨自應付?

「靖王爺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侍衛?」

小廝回道:「靖王爺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任何一個侍衛。」

「嗯。」雲清默默點了點頭,眼底寒光忽閃,又朝小廝招了招手,壓低聲音道,「你去將韓統領喚來,讓他帶一百名高手,埋伏在將軍府門外,聽候我的號令。」

「是,小人馬上就去。」

做了妥善的安排後,雲清稍稍舒了口氣,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其余的還是交給溪兒吧!跟她相比,他一個廢人實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場。

他自嘲地苦笑了聲,什么將門之後,什么虎父無犬子,他竟連一個小妹都不如!

大堂內,寂靜得有些不正常,只能聽到人喝水時的吸水聲和杯碟與桌面之間輕微的撞擊聲。

風護法左右看看一直不停喝茶的兩人,再有耐性的人也不由地開始心浮氣躁了,這兩人到底在打什么啞謎,都坐了這么久了,居然除了剛見面時說了一句,之後就一直沒有出過聲。莫非這靖王爺真是來將軍府蹭茶喝來了?

手中的寶劍在左右手之間相互交替著,他有些不耐煩了,再這么繼續耗下去,他寧可此刻就拔劍,一劍了結了南宮翼,又干脆又利落!